纯情狐狸俏宗主+番外(79)

作者:牛尔尔 阅读记录

第三,军士中有自己的一套晋升系统,亭燕若掌握带队的实权,回去之后,许勒的位置就是他的,而且会因为多带了灵州一支队伍,或许还有极大可能向上晋升。

第四,在外的军士有一件大事,就是统计人口,登记户籍,但是因为他们出来时只有一个书生识字,灵州和女闾两部分人又都混杂,人手又少,便始终没能做到。

除此之外,还有些许勒哄骗女子到自己帐篷内的一些小道消息,程锦朝也无意去听,听了许勒是个坏人的话也不会在自己的恶上少写一笔,至少那黑脸汉子总归是无辜受害的,她做了帮凶。

作恶是顺流而下的洪水,滔滔地奔向深渊。她在河边时,其实是想上前阻拦,把那黑脸汉子救下来的。但她只稍微犹豫一瞬,后续的事情就拖住了她,之后呢?势单力薄地站在那里,一只妖阻拦了人来行恶?多么可笑,人与人的纷争,她终究是妖,只能借势而行,却不能横加干涉,冷眼旁观,最终,眼前都是灰蒙蒙的。

人之间相残,她不是正义的使者,无法替他们作出正确的选择。

穿好外衣,霜云进来道:“老师,贠鼎一说他们要去和亭燕喝酒了,你不去吗?”

她下意识地要转身跟她去,才要动的一瞬间止住了,摇摇头:“是你们这支队伍要和他谈条件,我不能去。只告诉我结果就好。”

霜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淡淡道:“是。”

帐篷里,药味与血腥气混杂在一起,有些病人是在她附近搭起窝棚躺着,身上的腥臊气与汗臭混杂在一起,人体热烘烘地蒸出复杂的气味,像一团流动的诡异的火。狐狸眸间的火晃了晃,明明灭灭。

她闭上眼,抚摸着手中的木棍。

想象她跪下,在淡蓝色的光明的明尘尊者面前,坦然地露出内心的不安与惊惧,对方狠狠鞭笞她,剥下她的衣裳,在她的皮肉上抽打出淋漓的血痕。

她在想象的痛苦中露出难耐的快意,脑海中的幻象清晰得热流涌动。

可在疼痛中,明尘尊者的光芒暗淡下去,棍棒也消失于无痕,只剩下那眼盲的阿阮,温声细气地讲道理,又平静而坦然地路过众生,理直气壮地因为眼盲而看不见许多事,把事情都给她看,她看了,她就去选择——然后,她内心煎熬着。

幻象陡然一变,她扼住了阿阮的喉咙,按在旷野上,她用膝头压住阿阮的身躯,垂下的耳朵吊着明尘的耳坠,叮当作响,尾巴在身后全无边界地舒展,像火喷涌着炽烈地绽放,烧在皮肉上,她咬住了明尘的肩头,把痛苦压了下来:“勒住我,扼杀我。我恨你,我恨你——”

满脸冷汗地睁开眼,跌在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木棍已经被她捏断了,手心被木屑刺伤,灵力微动伤痕便痊愈,残余的心悸片刻缓解,像什么都没发生。

她跑了出去。

第57章 入世篇14

程锦朝找到了明尘,跑过去时,胸口起伏还没平下,呼吸声打在自己膝头,把头埋得很低,眼神低垂,有些难以启齿。

明尘每日尽职尽责地做个瞎眼奴婢该做的事情,又因为瞎眼又好用,事情就如山般越堆越多,她整日焦头烂额不是在洗衣就是在做饭,程锦朝还时不时过来缠她,给她蒙上一层神秘色彩——她忙得没空应对别人的提问。

狐狸这次又喘着粗气跑过来,着急得仿佛又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她从前认识的程锦朝并不是这样,独立自强很有主见,脆弱时也坚韧得像一棵暴风雨中的小松树。结果碰见她做回阿阮的时候反而像个撒娇的小孩,这也不会了,那也拿不定注意,就要吸引她的注意似的,幼稚得叫人头痛。

虽然也不讨厌,这些问题也并不是无事生非。但明尘还是颇为希望在自己入世历练的时候,狐狸就别来拿这些道心层面的事情困扰她了——即便被问了,她也并不讨厌。

索性把手头的活计分了一半出去,把只是微微喘气的狐狸使唤得气喘吁吁,才问道:“你怎么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再去个僻静处。”

狐狸生拉硬拽,仗着自己现在很有力气,一把扯住明尘袖子,攥着手腕走了好几道弯弯绕绕,平平稳稳地跑到河边去,嗅了嗅,望见四下无人,唯有风声阵阵,才松手道:“尊者,我试着运行您教我的心法,但是心潮始终不能平。我想,此事还是让您知晓的好。”

她转过头,抄起一根粗树枝削尖一头,狠狠地挖起土来,又时不时警惕地望向四周,翻出层层土腥气,又混杂着一种说不出的臭气。

明尘鼻翼翕动:“尸体。”

“是,尊者……我不知道你听说没有,”程锦朝依旧低头卖力挖土,露出一只人手来,赶走上头的虫子,拨去尸体剩余的土,让尸体露了出来——是两具尸体,“今天早上,亭燕,就是三队的小队长,经常在南边值守的那个,说许勒的死是——”

“我知道这事,听大家议论。这具尸体是谁的?”

“一队长与许勒的,我都捞起来了,还好卡在下游乱石堆中,我闻了一晚上才找到。”程锦朝说话间,瞥一眼尸体,许勒双眼紧闭,黑脸汉子怒目圆睁,她有些不忍,拽了一根树枝,用层层叶子挡住二人面孔。

明尘明白了:“我多少有些猜测,听人说你治好了许勒,许勒坐到了河边。你当众打包票,你是想说这件事吗?”

“我想说,我看见了亭燕杀人,我非但没有阻拦,因为我说那是人与人的争斗,与我这个妖无关。还做了帮凶,他们找尸体一定是找不到的,因为我找到埋了起来。我当众撒谎,就是为了帮助亭燕拿到权力,得到赏赐,而因为利益交换,灵州贠鼎一,哦,就是少族长这类的,能够分到权力,进火岩城后能得到好处。而若他们得到好处,亭燕欠我人情,这样即便我进不去火岩城,你所在的队伍也不会因此待遇太差,而且有霜云,也就是贠鼎一的表妹,我叮嘱她在我不在时,为你收集信息,这样也——”

程锦朝忽然哽了一下,低头道:“我是自作多情,即便是这样多的理由,我仍旧被拷问内心,扪心自问,那一队队长虽然出言不逊,却没有对许勒作出什么坏事,那许勒虽然不算好人——”

明尘忽然笑了一声。

程锦朝:“怎么了?我不该这样想吗?”

“自三百年前妖族动乱之后,世间就没有统一的律法了,所作所为皆凭良心。你的良心太好了,时刻要你反思,体悟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却没有提醒你做对了什么。”

明尘难得直白地夸奖了她一次,又道,“而且,你与我说,是指望我有一套标准来审判?不,我说过我如今不能审判。你既然做了,只是良心煎熬,我听见了,也不会使你良心少煎熬半分。与其说给我,不如说给另一个自己听。”

“另一个自己?”

“心魔,”明尘道,伸出双手,各自握拳,比划给程锦朝看,“起初,人的道心和心魔是合为一体的,人既不知自己的道心,也没有心魔。然而,有一日,忽然明白了道心,心魔也会随之诞生。”

“有道心,就会有心魔。起初,道心最为光明,你只需追随着,便能坚定走下去。然而,极白的东西,要如何才能显得更白呢?便是黑暗,你的心魔和你的道心一同孕育,到你需要解决更多问题时,越意识到只凭光明的道心并不能解答内心所有疑问。此时,你或许可以试试去问那个反面的自己,问心魔。若你不向善而行,不前行,而是后退,任由自己作恶,任由自己停滞不前,去思考在这般情况下,你是如何选择。”

两只拳头碰在一起,却分为剪刀与拳头,又分为布和剪刀,明尘低声道:“若你没有听见道心的指引告诉你应当怎么做,你就去思考不应当怎么做。若摸得清黑暗,便知道依稀的光明——我这样说虽然模糊,你却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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