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船+番外(56)

作者:牛尔尔 阅读记录

朱二婷很仗义,没有让我和李勇全出来吃饭的第一次就只身赴会,她扔下了她的男朋友来陪我。

网恋的那个男的回老家去了,她踹掉了他,新鲜了一段时间之后回头看她男朋友还不错。

桥南离得远,电动车去了就回不来,我和朱二婷约好公交车站见面。

她刚从小区出来,隔着马路就捂着嘴巴大叫起来:“小茴香,你怎么这么酷啊!”

我有点儿不自信,放了假没有小孩看,我才敢剪成这样。朱二婷的反应更像是一种揶揄,我不自在地把帽子戴上了。

朱二婷像是掀锅盖一样把我帽子掀了戴在她自己头上,两手左右开弓插进我的头发里,搓了好几把:“好软好解压!这个好适合你,显得你更女人了!”

“之前长头发难道显得很男人吗?”

我翻看了一下时尚盘点微博,有一个女明星2017年的封面造型吸引了我,她和我一样都是近乎幼态的神情和很显小的年龄,但是她把头发剪得只有食指关节那么长,还微微烫了一下,以至于头发好像柔软的羊毛一样层次分明错落有致,又紧贴着头皮,露出圆溜溜的后脑勺。那张照片里她一改之前的甜美形象,辨识度相当高,好像一个古怪的精灵。

我就拿着这张图片去剪了,因为我的发质细软,所以最后的效果也还差不太多,但是洗过一次之后就显得不那么像了,就用帽子遮住。

路上,朱二婷一直在对我分析这个发型有多适合我:“你的后脑勺很好看,你之前乱七八糟梳头发,还有那么长,显得很厚重……你又很瘦,像个贞子一样。现在好了,显得你脸型好好看,眼睛好有神,天啊小茴香,真的很显气色,你没化妆吗?你等下。”

我说夏天了我剪个头觉得很凉快。朱二婷说无论如何,希望我这个发型保持半永久。

她摸出一根修眉刀,在颠簸的公交车上亮出刀片,我由衷地吓了一跳。

“快点,修眉毛!”

朱二婷尽职尽责地举着镜子,我弓着腰修去杂毛,稍微用眉笔勾了几下。

朱二婷再翻出口红,被我压住了:“不要,我又不是跟他约会。”

“也是,他不配。”

桥南的烧烤一条街上飘着孜然的香气,朱二婷和我,李勇全还有他两个男性朋友,我们五个人坐在一顶大伞下面,趁着黄昏的微风互相介绍了一下。

我带了朱二婷,李勇全没怎么意外,这算是比较稳妥的,光明幼儿园同事团建罢了。他两个朋友一个是正在家备考公务员,另一个是自己跟父母的超市里帮忙,都很年轻,是一块打台球认识的。

我出现,免不了对我的头发议论一会儿。无论谁怎么说,我都说是因为天气热,头发长得快。

叫了些羊肉鸡胗掌中宝之类的,李勇全问我们喝不喝酒。

朱二婷知道我不太喝酒,就说:“她酒精过敏,喝可乐就行。”

考公务员的叫刘铭:“是真过敏还是不想喝啊?”

我说:那就喝点吧。

李勇全反而直接拦下了,说:“你这啥啊,太社会了,酒桌文化滚出烧烤摊,喝北冰洋吧!”

朱二婷和我交换了个眼色。

开超市的姓王,但是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他一开始就闷着灌啤酒,李勇全劝他:“相亲就相呗,你也定了,早晚都是结,省得父母催。”

“谁说我不回广州了?我说不定还回去上班呢!”

朱二婷反而发表议论说:“骑驴找马呗,你就先相着,战略上,你还不想结婚,不结呗,战术上,你就去应付事儿,听着,相亲着,请女孩吃个饭什么的,回来说不合适,那你父母也没办法把你直接捆上婚车吧?”

他就又哭又笑:“相亲浪费时间,我一跟女的相处就起鸡皮疙瘩……”

那个刘铭反而直接捅破了:“他喜欢男的。”

朱二婷长长地哦了一声。

能县这样的小县城,同性恋是很少出现的,听起来都会觉得污秽人的耳朵,也得亏这桌都是年轻人,年龄最大的就是我,否则这么直白地暴露性取向,我要是那个姓王的,我就去抽刘铭一巴掌。

而倒退十几年回去,我甚至都觉得这群可怜人都是被鬼附了,需要我同情呢。

我对刘铭印象不是特别好,我说那按照这个情况,你还是得回广州,你在能县,你父母说你几句你都疯了,更别说以后了。

“可我就是,能县长大的,我喜欢这儿,凭什么就因为我……我是个gay我就不能在老家呆着了?这是能县有问题,我凭什么躲?”

他有点儿喝多了,说凭什么的时候嗓门大了点,戳着桌子就要起来跟我理论,朱二婷说这没办法呀,这是客观条件……

他就不说话了,李勇全叫来凉菜,他夹着鸡丝慢慢往嘴里放。

我开了个新话题,我问李勇全这假期他有什么安排。

我不是个一窍不通的傻子,我知道李勇全为什么约我。他和女朋友分手了,现在可能是出于寂寞无聊,可能是出于好奇,他开始对我有意思了。我活了二十七岁,谈过恋爱,我知道他什么意思。

虽然并不是抱着要跟李勇全走入婚姻殿堂的心思认真对待的,但我想,我并不是立志要孤身一人生活的,既然缘分来了,那就试试看吧,我也不能每次提起感情生活都推三阻四,拿已婚已育的路今时来挡。

我不能被动地接受一切了。我那个屋子里除了我自己做手工之外,就只有对郑宁宁的幻觉,七年前的梦魇,只有一年年重复的行程,还有不断变化着却和我没有太多深入交流的朱二婷。

今年增加了一个甘玲,很好,现在我的生活开始围绕甘玲转了——甘玲把我屋子里的幻觉打包起来团成球击向我,而她现在绕过我,我空下来了。

李勇全试探性地问了句:“想去市里玩一个礼拜,竹园,及乐山,还有漫展,好像是有个什么历史什么什么博物展,我记得也是在下下个礼拜。要不咱们一起去?”

“你去不去?”我问朱二婷。

朱二婷说她假期另外有安排,得回老家看看她的老父亲,还有亲戚结婚她要去别的地方。

“那你是自己按攻略走还是跟团?”我问。

“有那种跟旅行社联系,然后他们给派车送到景点,但不用全程跟团的。”

“我还挺想去的,我来能县之后好像一直没去市里玩过,说起来都不像个本地人……”

李勇全眼睛亮了:“那行啊,你要去,咱们现在就订上。”

“就咱俩是不是不太好?”

“那你还有朋友就也一起呗,人多热热闹闹的也挺好!”李勇全就是有股蓬勃的积极的劲儿,眼睛还是亮晶晶的,身子不断前倾,T恤都快碰到花生米上了,我扶着他肩膀把他往后推了一下,把花生米端到旁边去。

刘铭说:“我呀,我正好去。”

朱二婷截住了:“你不是专心考公么?”

刘铭:“劳逸结合嘛。”

我说那我再想想,我没什么朋友了,再带也带不上什么人跟我玩一周。刘铭的加入让我有些抗拒,但我也并不是急于要和李勇全单独相处的,随波逐流也不是跳瀑布。

那天吃得有点晚,错过了末班车,李勇全居然带了吉他,唱起了《那些花儿》。我们回去打车,朱二婷说李勇全还挺有才艺的,调侃了一句:“你是不是真的想老牛吃嫩草?”

“看看呗。”我也没有否认,朱二婷笑着靠在我身上,意犹未尽地抬手搓我的头发,我拽住她的胳膊,车窗外景色倒退,也不知道是夜色悄悄地流进心里,我的心事没忍住向我的朋友吐露。

“我其实,有点儿不甘心。”

“什么事?”

“我不知道怎么说……就好像你和你的朋友一起去看演唱会,你们约定好明年再一起看,但是她中间忽然不跟你玩了,也假装没有演唱会这事儿……我不知道怎么举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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