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情女配她支楞起来了+番外(65)

或许看书学习是她与原本世界的唯一联系,所以才那么执着。

王建业理解这份执着,因为长期在外奔波的他,有时候看到和家乡一样的东西时,心情会不由自主的变好。区别在于,他无论走多远,总是能经常回家;而林秀芬却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手指下移,触碰到了林秀芬滚烫的脸颊。另一份担忧爬上了心头。有句老话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过几天又要出车,林秀芬该如何应对吴友妹泼在她身上的脏水?

最开始,王建业在河边听到闲话时,心里是相当不满的。即使明知道林秀芬跟陆瑞松应该没有超越界限的关系,但背地里难免要埋怨两句。本来她独自在家就容易招闲话,还非要跟非亲非故的男人单独相处,纯粹自找麻烦。只是因为男人家絮絮叨叨显得小气,没说出口罢了。

然而此刻守在病床前的他,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又觉得自己此前对林秀芬太严苛。虽然有些话他没说出来过,但林秀芬未必察觉不到。加之他母亲对林秀芬没来由的恨意,无怪乎林秀芬一直不喜欢他。

吊瓶很快打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晃了进来,给林秀芬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县里的医疗条件有限,医生查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道:“你先带回去,今晚观察观察。再发烧的话,明天再来。哦,对了,你没公社的介绍信,医药费没办法发回公社报销,你得自己掏钱。”

此时的医疗模式是逐层分级的,农村人看赤脚医生,赤脚医生看不懂的送卫生所,卫生所再看不明白,才会开介绍信到县人民医院来。然而,一旦进了县人民医院,医药费就不是赤脚医生那里随便开点药能比的了。因此很容易给公社财政造成负担,以至于公社对每年开给县人民医院的介绍信都有名额限制。

林秀芬只是发个烧,按照政策,赤脚医生都不可能放她去卫生所。但王建业更不信任“放下锄头拿起针头”的赤脚医生们。好歹是上过学当过兵的人,术业有专攻的道理总是懂的。所以他宁可掏钱把人送进县人民医院里。至于医药费?他身上又不是没钱!再不济林秀芬自己手里还攥着钱呢,何必拿命开玩笑。

王建业跟着医生去交了钱,回来时林秀芬已经穿好鞋子坐在床边等着他了。因退烧药物的作用,林秀芬出了很多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再加上退烧后惨白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王建业屈膝半蹲在她面前,问:“有力气走吗?或者我背你?”

林秀芬没说话,扶着床头柜踩在了地上。她甩开王建业欲要扶她的手,拖着发软的双腿往外走,还没忘抱着她吊了盐水的玻璃瓶。王建业只得小心的跟在她身后,以免她摔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从县人民医院走回竹水大队,有五六里路。正值中午,太阳暴晒。此时可没有后世那么多行道树做的绿化带,马路两侧只有密集的房子。躲个阴的地方都没有。病中的林秀芬咬牙坚持着。

刚进入最繁华的老街,一顶斗笠从天而降,紧接着苏兆明热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哎呦我的林妹妹,你大热天的上街怎么不戴个帽子,看给晒的!”说着,不知从哪里摸了个桃子递了过来,“我洗干净的,给你吃。”

结果,桃子被人半路截了。王建业瞪着苏兆明,心想:这又是哪个?

苏兆明愣了愣,问:“你谁?干什么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王建业冷笑:“我正想问你呢。”

“这是小苏同志、苏兆明,给我们家做纱窗的。”反应过来的林秀芬有气无力的道,“现在枫木塘组织妇女同志们搞了个纱窗生产小组。你客气点,我们大队妇女们纺的夏布能不能卖出去,还得看小苏同志。”

王建业???所以他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难道不讲究个和气生财吗?语气那么冲,搞得跟二流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对着林秀芬耍流氓呢!何况大街上的管人叫林妹妹,妹妹是你随便叫的吗?

听到林秀芬的话,苏兆明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建业,才猛然想起,林秀芬并非未出嫁的小妹子,而是有男人家的已婚妇女!呃,他刚当着别个男人家的面喊林妹妹,是有点欠打了!要知道本地方言里,妹妹这个词喊出来,可不是叫自家亲妹妹的!

觑着王建业高大威猛的身材,苏兆明十分俊杰的怂了:“嗳!嗳!兄弟别误会,我没有叫她妹妹的意思。那不是她姓林嘛!我开个玩笑!”

林秀芬???合着你刚才的林妹妹是林黛玉的意思?好你个苏兆明,你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娘看着像短命的样子吗?

林秀芬抬手扯了扯王建业的衣裳,指着苏兆明道:“揍他!”

“别别别!”苏兆明赶紧跳开三步远,“林妹妹多好看啊,我夸你呢!”

“夸你大爷!”林秀芬没好气的道,“你哪怕喊我林四娘呢!都是短命,林四娘还死得英勇些!”

苏兆明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林——同志!读书真多!”

没读过《红楼梦》的王建业终于大致搞明白了情况,估摸着可能是个什么不大好的人物,隐约的醋意立刻消散,顺嘴开了个玩笑:“算了吧,揍他不如让他去我们大队买夏布去。”

苏兆明察觉王建业态度有所转化,连忙激动的握住了他的手,用力上下摇晃着:“王同志是吧?久仰久仰!早听林同志说起过你,今天才恰好碰到。果然跟林同志说得一样,一表人才啊!我先前还当林同志吹牛呢!打脸了打脸了!幸会啊幸会!”

王建业被苏兆明的一番话说得高兴起来,刚想条件反射的客套两句,苏兆明有巴拉巴拉的开口了:“王同志,你们二造的人听过纱窗吗?”

王建业:“……”

林秀芬:“……”苏兆明你真行!传销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

“你回来几天了?”苏兆明无视王建业微妙的表情,自顾自的道,“家里装了纱窗舒服吧?晚上没有蚊子吵的!而且纱窗可不止让你睡得好,我跟你讲,蚊子能传播很多种疾病。

像你们乡下经常有的打摆子、什么大象腿、什么血吸虫!哦哟哟!吓死个人咧!只要几块钱装个纱窗,家里细伢子都养得好些!你们二造效益好,不缺钱,你帮我跟他们讲讲嘛!一年少死几个细伢子,也是学雷锋做好事不是!”

林秀芬忍不住了:“血吸虫是通过被污染的水源传播的,不是蚊子。”

王建业也道:“大象腿是丝虫病,分布在长江以北。我们湖南没有。以及60年代已经消灭的差不多了。”

“蚊子传播的主要是疟疾和脑炎!”林秀芬糟心的道,“我给你的资料,你能别自己乱添东西吗?疟疾不够你拿去吓人的?”

苏兆明哽住,你们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的,配合很默契嘛!

王建业的目光再次看向了林秀芬,传染病与寄生虫是专业的医学知识,相当偏门。他能知道这些,是在入伍时被军医摁着教育过才知道的。林秀芬随口就来,只能证明她的知识储备非常丰富。

要知道他认识的好几个大学生,还当烧开水是为了杀死细菌。错倒也没错,但不准确。王建业心里不禁打鼓,林秀芬到底是个什么学历啊?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研究生吧?

王建业暗中对林秀芬的勾勒越发的离谱,谁让他不清楚作者的职业病之一便是随时随地习惯性的收集碎片知识,以备不时之需呢?这些不成系统的知识点,遇到行家一秒露陷;可糊弄外行,分分钟能凹出学识渊博的人设来,很多时候甚至是被动凹的。毕竟哪个普通人没事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无用知识点,闲得慌啊不是。

苏兆明的一顿胡侃并没有推销成功,倒是缓解了王建业和林秀芬之间的僵硬气氛。王建业掂了掂手里的桃子,好有半斤重了,想必味道不错。于是他先让林秀芬在旁边的阴凉处的石头上坐下,又从兜里掏出了个精巧的小物件,正是大名鼎鼎的瑞士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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