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去送你。”

宋桂花说着，就要换鞋。

林悦悦当然不能让她去。

“妈，来不及了，你走得慢，就别去了。”

陈琳：知道来不及，你还慢悠悠地在那里吃饭。

她想起那两个原本属于她的韭菜盒子，就一阵阵地心疼。当然了，肚子也很空。

等一会儿把林悦悦打发上卡车，她一定要去国营饭店好好吃一顿。

就这么着，林悦悦和陈琳出了门，行李和被褥当然是陈琳拿着。

陈琳一个娇娇女，自小被家里娇养惯了的，从来没干过这个。当下就不愿意。

可她略略露出点不耐烦来，林悦悦就不走了。

“没事，我倒是不着急。”

陈琳着急啊！

最后，只好不情不愿地扛着被褥、拎着行李往集合点走。

足足走了半个多钟头才到，陈琳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额头上都是汗，头发散乱，狼狈得很。

反观林悦悦，一身整整齐齐的，明艳的容貌，配上大波浪长发，别提多招人了。

陈琳就发现凡是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林悦悦。

尤其是年轻小伙子。

还有个胆子大的，过来问林悦悦，是不是也要下乡。

还没等林悦悦回答，陈琳就抢先说了，“对，她要下乡的。”

男青年眼神一亮，对陈琳很随意地点点头，很快转向林悦悦，“说不定咱们能分到一个地方呢。”

林悦悦礼貌地笑一笑，不置可否。

年轻小伙的眼神更亮了。

陈琳在旁边看得眼热。

林悦悦四处观望，很快，就看到一个熟人。

那是那天在大院里和她说过话的知青办的大姐。

林悦悦这几天私底下打听了这大姐的家庭。

此时，她凑过去，笑眯眯地和大姐打招呼。

大姐正埋头看花名册呢，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见是林悦悦，她不由得笑开来。

“悦悦，你还真的来了。”

虽然那天得到了林悦悦的肯定，但大姐还是有点不相信。毕竟乡下条件和城里没法比，睡会心甘情愿地代替别人下乡去呢！

现在真的见到林悦悦，大姐内心不由得眼前这个好看得过分的姑娘生出几分佩服来。

林悦悦点点头，“嗯响应号召嘛，谁去不是去呢？”

说完，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大姐。

大姐没多想，觉得林悦悦说挺对的，于是点点头，夸赞林悦悦觉悟高。

林悦悦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随手往陈琳的方向指了指，“大姐，你看我那有一床新被褥。”

大姐听到“新被褥”三个字，心里一动，不由转头朝林悦悦指的方向看过去。

陈琳收拾被褥的时候心里存着气，且她平时也没干过什么活，技术上不去。这被褥捆得乱七八糟，外面包的包袱皮散落开，露出里头的花色来。

淡粉色大花的。

大姐一见，眼睛就亮了。

她闺女今年十三了，闹着要自己睡，还要一床新被褥。

大姐的男人身体不好，家里就靠她一个人挣钱，说实话，除了满足温饱，并没有买新被褥的闲钱。

大姐又是个疼闺女的，这几天正发愁呢。

要是，这被褥给了自己闺女……

小丫头指不定多高兴呢。

可大姐也知道，这只是想想而已。

她的目光不舍地从新被褥上收回，衷心夸赞道：“这被褥挺好的。”

林悦悦：“大姐，实不相瞒，这被褥我妈做了半年多了，压根舍不得给我，是给陈琳留着的。”

说完，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这回我答应替陈琳下乡，恐怕这被褥也轮不到我盖。”

作者有话说：

昨天阳了，睡了一天。

大家一定要做好防护，不过，也不用太过恐慌。我睡了一天一夜，今天好点了。

第6章

人都有同情弱者的本能，知青办大姐也不例外。

她唏嘘不已，压低了声音对林悦悦说：“一会儿我跟他们说一下，把你分到稍微富裕点的地方。”

这是她职权范围内能做到的、最大的方便了。

显然，林悦悦要的不仅仅是这样。

她笑了笑，不再说话，转头看向路边的方向。

路边停了三辆卡车，陆续还有卡车往这边开过来。

下乡的知青们都是用大卡车拉走的，一车一车的，像种子一样被分散到各个地方。

有的人比较幸运，还能回来，有的人就从此扎根在山野之中，过得委委屈屈。如同书中的原身一样。

只不过，现在要换成陈琳了。

“悦悦，你上那一辆卡车！”

身后，大姐往其中一辆卡车一指。

林悦悦很随意地应了一声，人却没动。

就这么着她一直等着。

过了一会儿，陈琳走过来，大概也是撑不住了。

“悦悦，是不是该上车了？”

林悦悦故意叹了一口气，说：“我想再多看一眼这里，以后再回来还指不定啥时候呢。”

她都这么说，陈琳也就不好再说啥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今天要下乡的知青差不多都到齐了。大姐手里的花名册也画满了对钩。

“还有谁没上车的？快点快点！”

负责的同志在卡车跟前一叠连声地催促。

卡车引擎被点燃，发出轰鸣声，远处跑过来的最后几个知青被拉上卡车。

陈琳终于忍不住，频频往这边看。

身后的知青办大姐也在提醒。

林悦悦终于动了。

她快步走到陈琳身边，扛起被褥往回走。

“哎，你干什么？”

陈琳以为她要跑，连忙喝止。

卡车边站着的负责人也喊道：“哪位女同志，马上要开车了，你干啥去？”

林悦悦回头，指着陈琳对那个负责人说：“我不下乡，我是来送我姐的。”

陈琳懵了，她突然觉得大大地不妙，可这个变故太突然，她都来不及反应。

林悦悦走得飞快，此时已经走到了知青办大姐的身边，她把新被褥放桌上一放，说：“大姐，这被褥我不想要了，麻烦您帮忙处理一下吧。”

恰在此时，卡车边上的负责人吆喝着问大姐，“您确认下，到底谁下乡？”

大姐看了看林悦悦，又看了看新被褥。

被褥是真新啊！

光是这么看着，好像都能感受到它的绵软舒服似的。

大姐抬起手，指向陈琳。

负责人点点头，不由分说地把陈琳推上卡车。

“我不是，我不下乡！该下乡的是她！”

陈琳挣扎着，反抗着，呼喊着。

可谁会听她的呢？

她被推上卡车，卡车在下一秒开动。

耳朵里是嘈杂的告别声，哭泣声，陈琳大睁着眼睛，怨毒地盯着林悦悦。

林悦悦站在路边，面带微笑，冲陈琳摆摆手。

陈琳目眦欲裂。

可现在说啥都晚了。

卡车一辆接着一辆开走，林悦悦收回目光，甩一甩自己的头发。

回头，看向知青办大姐。

大姐一脸为难，低声道：“这不符合规定的……”

她这辈子都没干过这种事。

林悦悦笑着问：“大姐，您说什么呢？我本来就是来送陈琳的。”

大姐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对啊！

一家至少出一个孩子下乡，谁去都是一样的。

再说了，下乡本来就该陈琳去，她比林悦悦还大一岁呢。

“大姐，您这么做，不仅不是违反规定，相反，是非常符合规定的。”

林悦悦声音轻柔，似乎带着某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大姐点点头，“你说得对，说得很对！”

林悦悦：“那行，我先走了，这个被褥就麻烦您帮忙处理了。”

大姐：“好好，你忙你的去。”

林悦悦走了，大姐的目光落在被褥上。

打开包袱皮，被褥整个显现在眼前。

真的是好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