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嫁(172)
走了两条山间的青石路,又转了一个弯,来到和郁杳睡着的那个地方,一样构建的竹屋,楚承寂瞧见一个人站着,正是谢纾元。
瞧见他来,谢纾元把朝里指了指,“我这次可算把师傅得罪了个干净。他当年随居山长离宫,说过此生不入晋阳,如今我却为了你,下药把人扛来了。”
楚承寂拍拍他肩,“回头去账房支钱。”
谢家别庄几百号的弟子,往后三年开销大司马府包了。
本来有些后悔的谢纾元,瞬间又晴朗了。
毕竟师傅得罪就得罪了,总会哄回来。但楚承寂给的白花花的银子,却是师弟们的衣食之需。
有时候,人也是要为五斗米折腰的。
谢纾元笑了笑,瞧着楚承寂走进去,下一瞬瞧见了被扛来的谢老。
还真是被扛来的。
老人家被徒孙五花大绑,放在床上,怕他挣扎太疼,还知道给裹上棉被再捆,“唔唔唔——”
谢老年纪虽大,但精神头不错。
委屈了这么多天,还像镢蹄子的羊羔似的。
楚承寂给他把嘴里的汗巾扯出来,“谢纾元真是的,带您来便带您来,塞什么嘴呢?”
谁知他说着,谢老根本不听。
对着门口扯着嗓子嚷嚷:“谢纾元你这个混账!四月天的天给老子裹冬天的棉被,不知道这样会出痱子吗?老夫那一路是挣扎吗?明明的痒的!!”
说完看到楚承寂事不关己。
又回想起方才他踩谢纾元的话。
老人家哼的一声。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承寂点头,“嗯,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谢老:我那儿那是什么挣扎,是被子捂出痱子,痒的!!
第五十四章 内子
内子
还嗯, 我知道。
他竟然有脸承认?!
谢老颇为无语,胡子不受控翘了翘,躺在床上气的呼哧喘气, 对着楚承寂哼了声,“给爷爷把绳子解开, 捆成粽子的大夫, 纵是神医, 难道还能隔空切脉不成?”
“我爷爷早死了, 您觉的你是他?”
说这话的时候, 楚承寂直直的盯着谢老。
问得此言, 谢老默了一瞬, 片刻后梗着头,装出硬气固执道:“谢楚两家同出玉临, 世代相交,你父且称我一句世叔, 如今如何算不得你爷爷?”
楚承寂不说话,只是笑。
见他不动, 谢老脸挂不住。
“愣着作甚?解绳子啊!!”
谢老自持身份, 总爱教育约束楚承寂, 楚承寂不太想给他解绳子……
但诚如谢老所说。
不解绳子,如何切脉?
犹豫少许, 楚承寂抬手。
谢老看得他的动作一急, “别用内……”力。
话没说完,被子一松。
从谢老身上散开,热气瞬间翻涌出去。
谢老拿手掀开被褥, 盘腿坐起来, 理了理这几天身上皱巴巴的长褂, 嘴也不停的鼓囊着,“你若还想活着,便别再动用这身内力。有些东西它不属于你,便是借助外物强行冲开,也无法从骨子里消化,日积月累,不过是吞噬你的业障罢了。”
楚承寂嗤了一声,坐到凳子上。
此番态度给予长辈,可以说是十分倨傲。
别人都道他目中无人。
可真相如何?从来没人知道。
“这话说了十多年,老头子你还不累?”
“没大没小。”谢老站起来,“不让老夫切脉的话,你不也说了十多年?怎的?你是累了,终于舍得回头是岸了?”
“我回头为的不是岸。”
他这一生,早在灭门的那刻,父亲用血肉供养他活着起,便成了无根浮萍。人世于他没有岸而言,楚承寂为着的只是郁杳。
“看来你是悔了!”谢老笑,“我便说你研习毒术,自毁根本,总有一日会悔的。”
“少废话,切脉。”
楚承寂表情颇为不耐。
“你这人真是的。”
谢老走过来白他,“诊脉不需把手放出来吗?”
楚承寂把手放出去,搁到一半忽然道:“隔层帕子。”
“一个大男人,切脉要什么帕?难道你还怕我碰你不成?”
楚承寂双目狭长,微挑了挑,眼中流露一道复杂的情绪,“怕却是不怕的。”领兵打仗,什么没见过?血一层一层往衣裳上吸的时候,他甚至都可以和衣而睡。
只是……
楚承寂笑,“你这老头被谢纾元捂的太久,身上一层臭汗。”他待会儿可是回去要抱杳杳的人,可不能被沾染上惹郁杳嫌弃。
谢老嘴角抽了抽,“你的帕子拿出来。”
“我没有。”
“老夫看到了!”
谢老指着道:“就在袖子里。”
楚承寂明目张胆把袖子压腿上,睁眼说瞎话,“你年纪大了,头晕眼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