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嬷提着口气帮郁杳梳发，眼神时刻留意着楚承寂。

而楚承寂站在原地，从镜中看到郁杳平静的脸色。

她不怕他也就罢，如果没意会错，方才郁杳扭头，还乜了他一眼。

是的，是乜！

楚承寂气笑了。

“都出去。”

楚承寂望着郁杳后脑勺，话是对另外两个人说的。

傅嬷闻言吓的手一抖，以为他要找郁杳算账。

郁杳嘶了一声，是被骇然的傅嬷扯住头发。

“公主赎罪！”傅嬷立即松了力道，查看郁杳脑袋。

郁杳伸手按住她，摇了摇头表示——

【已经不疼了。】

傅嬷心疼又愧疚……

可比起心疼愧疚，显然有另一件更要紧的事得做。

她屈膝给楚承寂行下大礼，眉眼恭敬道：“大司马赎罪！”

“我们公主年纪小，有些任性，方才不是故意踢您的，且请大司马宽恕这回，往后老奴定然好好教授公主。”

楚承寂把玩着手上扳指，眼神晦暗莫测。

“我说了，都出去，别叫我再说一次。”

傅嬷犹豫着还想张口劝。

楚承寂长眸慵懒一扫，嘴角噙笑意味不明。

更为识趣的方嬷立即上前，从后头扯着傅嬷叩首，“老奴等靠退。”

说着拽着傅嬷离去。

傅嬷被不情不愿拉出去，到了外头就甩开她。

“密戏图的账我还没和你算清楚，你竟又将公主弃之不顾，如此不仁不义行为，当真是陛下派来辅佐公主的好嬷嬷啊！”

“大司马都看到了，却没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方嬷得意道：“意味着我教公主闺房之乐，大司马乐见其成。”

傅嬷被她一堵，很想反驳。

但事实胜于雄辩，楚承寂的态度让她无话可说。

方嬷轻蔑的剜她一眼，“至于你说我弃公主不顾！方才的情形，你我再不告退，只会激得大司马更怒。”

*

此时郁杳对镜，捧着剩下的一大半头发，盯着楚承寂问责——没了傅嬷，谁来给我继续挽发髻？

楚承寂明明猜到了她的疑问，却视而不见。

稍稍倾身，看着镜子里墨发半铺的她问：“敢踢我，就不怕我打你？”

郁杳别头，下巴微抬，小表情骄骄傲傲的，才不怕！你要打我，我就咬你！

“为什么不怕？”

他几不可察的真心一笑。

郁杳闻言眨了眨眼，随手拿过梳妆台上的墨笔和小册。

楚承寂伸手压住，为难道：“你不是会说话？说话！”

郁杳抿唇，她才不呢！

直接扒开他的手奋笔疾书道——

【我还在生气！才不要和你说话！】

楚承寂：“？？？”

“那你还挺有原则啊！”

郁杳哼的一下，继续回答他另一个问题——

【我踢你，是你先欺负我的，凭什么要怕？】

小册写了太多字，空白所剩无几。

郁杳字越来越小，写完递的近些给他看。

楚承寂却没接，也没直起身子。

直接胳膊环着她，把手撑在台面上，整个人阴影兜头罩在郁杳身上，又看了一遍已经入目的话，不答反嫌弃道：“字真难看。”

郁杳闻言撅嘴。

你才难看！你全家难看！

楚承寂：“谁教你写的？”

郁杳一愣，你教的……可他这辈子不可能知道。

想到这点，郁杳忽然有些难过，恹恹的用胳膊肘把人抵开。

她要气死了，原不打算再理他。

可把梳子拿起来放下，又拿起来再放下，最终放弃了，俯身认认真真板板正正道——

【你把阿嬷赶走了，谁来给我梳头发？】

写完仰头，等待回答。

楚承寂被她胳膊肘撞的胸腔难受，挑眉理所当然道：“看我干嘛？你自己不会？”

郁杳摇摇头，不会啊！

楚承寂颇为嫌弃，“你今年几岁？”

郁杳没思考，朝他伸出手两个数字。

楚承寂低头，不大相信的反问：“真十五了？”

郁杳点点头，眼睛里满是肯定。

虽然才过生辰不到五个月，但她的的确确十五了啊！

她从来不说谎的。

谁知楚承寂得寸进尺。

“那和你一般大的姑娘，都会自己挽发，你怎么不会？”

郁杳听出他的嫌弃，抿唇不高兴。

看着她鼓起来的雪腮，楚承寂忽而想起昨晚，自己触碰到那软绵的手感……想戳！

他也就真的要伸手戳。

郁杳留意到他的动作，机敏的偏头躲过。

怕他不放弃，用一只胳膊挡着脸，另一只胳膊够过小册，愤愤道——

【我笨！我学不会！】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前十五年手带着链子，自己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