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归气，饭却是要吃的。

萧南笙惯会能屈能伸，没招呼就跟了过去。其实也是拿准了，楚承寂不会危及他生命。

见郁杳在楚承寂左边，他绷脸绕了远道，坐到楚承寂右边，距离郁杳最远的角落。

楚承寂瞥了他眼。

郁杳等着菜，看都没有看。

很快有人把饭端进来，为首的却是居安泰。

许多年前跟随云妃的老人，现在已经不年轻，再加上宫刑留的后患，他腰有些佝偻，黑发也掺杂了白色。微胖的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线，有些类似弥勒佛，慈祥又和善。

看见郁杳的那刻，他先是一笑。

然而笑着笑着，似乎有泪花闪现。

居安泰是大司马府管家，郁杳前生自然是见过，而且他对郁杳还不错。

彼时她随楚承寂回府，孤身一人，连个陪嫁都没有，孤僻的个性让她谁也无法接近。别人都觉她有病，独居安泰不厌其烦的和她讲道理、做衣裳、送丫鬟。

他事无巨细照顾了郁杳两年。

可不幸的是……

常年郁结加上一场大病，居安泰没能熬过第三年内侍刷茬，咽气前把紫竹送到她身侧，千叮咛万嘱咐紫竹陪伴在她身侧。

如今重生再相见，郁杳自然也高兴。

但是她不习惯微笑，只抬头看着居安泰。盘算着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留住居安泰。

郁杳那么一抬头，居安泰把她看的更真切。

小姑娘眼眸清亮，水一样干净，天生的梨涡挂在嘴边，无疑是三个孩子中最像云妃的那个。居安泰一下软了心肠，透过年轻的郁杳，好像回到了云妃身侧。

居安泰把语气放柔，唯恐吓着郁杳，“大司马，饭来了。”

楚承寂不甚规矩的撑着头，随意恩了声道：“放下吧！”

自来对萧南笙疼爱的居安泰，这回竟然把他忽略，萧南笙越发不忿。

郁杳当真克他，生来就抢走所有人对他的宠爱，心里很生气，面上却一脸云淡风轻的样，扫了眼早膳。

肉糜粥、糖枣糕、火腿鸡蛋、虾仁芹菜……

不是大司马府没钱做好的，而是楚承寂久病，饮食清淡。

这让金堆玉砌惯养出来的萧南笙觉的没味儿，专挑火腿鸡蛋里的鸡蛋，虾仁芹菜里的虾仁。

郁杳被苛待十几年，也想吃好的。

专撇开白粥挑肉末，和萧南笙一样吃火腿和虾仁。

两人如出一辙的动作，本也无伤大雅。

但三个人的饭桌，忽然显得楚承寂被孤立，他十分不爽敲了敲桌子。

郁杳跟着抬头，然后看见楚承寂眼睛笑着，威胁萧南笙道：“不许挑食！”

萧南笙咽下口堵在胸口的菜，想要说话。

但发现自己说不出来，抬手指向郁杳方向，明明郁杳也和他一样在挑。

楚承寂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郁杳。

郁杳只眨了一下眼。

然后安安静静伸筷，在他们的注视下，夹了一大口芹菜，吃到嘴里。

楚承寂瞬间笑开了，愉悦着嗓子对萧南笙嫌弃，“看看我家杳杳。”

“……”

萧南笙一脸诧异，朝郁杳横去。

郁杳也是有脾气的，被他横直接无视，继续低头吃饭。让萧南笙一口气打在棉花上，愈发憋闷。

饭后撤了碗碟，居安泰把茶奉上。

楚承寂慢条斯理擦着手，问酒足饭饱的萧南笙，“可想好了？”

人一吃饱，脑子就犯困。

萧南笙打了个瞌睡迷迷糊糊抬头。

什么可想好了？他不明所以。

“昨晚居安泰带你的问题，可想好了？”楚承寂又解释了句。

萧南笙微怔，捂着嘴的手不自觉动了动。

原来楚承寂说要见他，是真的想要那个问题答案？

可回想着昨晚居安泰泼醒他问的那句话——

“七皇子，大司马让老奴问您一句，您尊他为舅舅，又当称自己妹妹、他的妻子为什么？”萧南笙是羞愤又害怕。

看了眼那边晃悠着腿喝茶的郁杳。

幼稚！他打死不会叫这个傻丫头那两个字。

可楚承寂不给他解穴，自己岂不是要接着哑巴？

萧南笙满脸纠结。

郁杳对此一无所知。

楚承寂不耐，“想好没有？”

……萧南笙抿唇。

察觉两人异样的郁杳也看过来。

楚承寂端着茶，隔层烟雾，泪痣如幻，狐狸眼不怀好意的笑，“若想好了，就点点头，没想好的话，就滚出去！”

萧南笙脸色变红，应当是气的。

郁杳好奇，等不来萧南笙反应，就拿出小册自己问——

【你要他想好什么呀？】写完推给楚承寂。

楚承寂扭头，看见她一双大大的眼睛盛满了希翼，嗔怪说道：“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做甚？老实等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