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像哭, 一个却在笑，郁杳收回自己的小册, 对他们看了又看, 无知觉的歪头，眼睛装满了疑惑。

却是不知他们为何忽然变得奇奇怪怪。

降雪斋是赏景小阁，空间没有那么大。

是以青檀这些丫鬟留在了隔壁, 只有郁杳她们主子聚集在这里, 楚承寂是男子, 终究不好久留，安置好郁杳也便站起来，准备走了。

说话之前，郁杳赶忙弯腰下去。

刷刷几下比楚承寂更急切的交代——

【说好了的，要记得来接我呀！】这句之后还怕楚承寂不当回事儿，后面又补充了几个字，【我不识得路的……】

写完仰头，举到楚承寂前面。

趁着楚承寂在看，下面扯了扯他衣袖。

是在讨好，也是在撒娇。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楚承寂目光落过来，注意到郁杳脸还鼓囊囊的，一直都很听话含着糖，此刻眼睛巴巴的望着他，乌润又水亮。

他竟然还意外的有些舍不得。

强行压了压这种莫须有的情绪，楚承寂道：“知道了。”

说完塞给郁杳他喝茶的杯子，有些狂的交代，“这个拿着，有不长眼的恶心你，直接砸过去。”

郁杳：“……”

江明婉：“……”

这里仅有的那些女眷：“……”

【砸坏了……怎么办？】郁杳有些不放心问。

楚承寂摸摸她的头，云淡风轻道：“砸坏就砸坏呗！咱们家不缺钱，这点儿丧葬费我还是赔得起的。”

诸多女眷头皮一紧。

任你大司马府不缺钱，可她们的命也只有一条啊！

威慑完众人，楚承寂便真走了。

郁杳自然有些失落，眼睛盯着他的背影不放。

江明婉则没想到……

楚承寂那样奸诈阴冷的人，竟对郁杳有几分放纵。

江明婉是知道萧南憬对楚承寂的评价，也是知道萧南憬对郁杳的看重。

这门婚事成的时候，她一介女子无力周旋，早劝萧南笙给萧南憬写了信，做好萧南憬从北边回来，就会和楚承寂融洽郁杳日后和离一事。

只他们夫妻如今这样，和离怕是不好办啊！

楚承寂是不知晋王府有此打算。

若是知道，怕也不会主动将萧南憬调回来。

他这边走出降雪斋，自然感知到了郁杳视线。

只是明明知道，他却没有回头，因为一旦回头，里面那么多人，好像总显得他多在乎郁杳似的。

如今的情况应该是郁杳黏他，而非他黏郁杳。

一路走出梅花林，马上便是去文渊阁的方向。

楚承寂脚步走啊走，却是不知不觉间越迈越小。

他想起郁杳第一次从密道来找他，看见许多人下意识后退的动作。也会想起方才下马车，碰见有人和他打招呼都会往后躲。

在家本来会说话的人，进了降雪斋后话都不愿意说。

且他这边还没走，只是站起来，郁杳便马上祝福，让他记得去接她。

想于此，楚承寂停下来。

别人眼中的他，驻足、凝眉、满面慎重，仿如在思考着什么军国大计。

然而事实上的楚承寂，叹息、头疼、几番回忆，终于在心里确定，他家的这位小公主，是娇气认生又胆小。

虽算计了江明婉会护她。

然江明婉自己就是别人的谈资，万一护不住呢？

郁杳要是在里面哭了，肯定没人哄得住……最后派人来请他，他还不是得从文渊阁折回来。

文渊阁那么远，走都要累死了。

要不……

还是不去了吧！

楚承寂抬手，招来一个内监。

轻咳了两声，装出一副病弱无可奈何的样子，“风有些大，吹的我又晕又累，去——”

“去文渊阁叫那些老东西，有事说的麻溜点来北归塔见我。”

内监：“……”

内监没忍住，嘴巴抽了抽。

北归——南望北归。

陛下特为先前皇后搭建的北归塔。

意欲南望，势必楼高。

然楼高视线远，风来自然盛。

走在地面大司马都嫌风大的话，坐在高塔之上，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楚承寂手段虽然残忍。

但对势弱的北国，也不失为定海神针的存在。

南国三皇子尚在北国，内监可不想楚承寂昏迷，让人带回去消息。

凭南帝好战的个性，说不定会趁楚承寂倒下，直接挥师南征。为了楚承寂的身子，内监很想劝劝他，嫌文渊阁远的话，要不随意再找个近点、暖和点的宫殿？

旁边的衍庆宫就不错，再不济皓月轩也是空着的啊！

然而一抬头，话没劝出来。

对上楚承寂一动不动盯着他的眼神，毫无意外是嫌他慢。

品出嫌弃的第一刻，那内监立即回过神来，两股战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