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嫁(95)
于是便两把两个腕子递过去。
曾经他以为,绑丝带是为了好看。
如今知道真相,再看那纱布,没了心神荡漾,反增一分心痛。
比起脚腕,手腕要好上很多。
“疼吗?”
“不疼的。”
说是不疼,却带着鼻音。
楚承寂低着头,逆光,刻意掩饰的狐狸眼,让人看不出是什么心态,反正从有些暗哑的声音中,隐约知道肯定没有高兴。
他丢了丝带,红绸入水。
很快被晕湿了一片,看着有些狼狈。
楚承寂轻轻摩挲了下她的手腕,有心用力,发泄心中郁闷,也是惩戒她这段时间掩饰。可听着她尾音轻颤的两个字,终究无法用力。
虽相处的不长,楚承寂却能感受到。
郁杳是个娇气怕疼,还有些作的公主。
他吼她一句,都能委屈的流泪,可这么重的伤,她却说不疼。
这样倔强,让楚承寂不免心里发胀。
这时候他大概忘了。
十三岁入督察司,沾染无数鲜血。
他看过太过重伤在身的人,哪个不比郁杳严重?
那些他尚能做到心如止水,如今却觉心里酸楚肿胀。
不过是因……
伤在郁杳身上罢了。
不知不觉间,她便落在了心上。
“这样还不疼?”楚承寂复问她。
郁杳垂眼解释道:“手不疼的……”至于脚,怎么可能不疼?
“怎么伤的?”
虽看出乃脚链所致,可她是公主!!
郁杳拧眉,仔细想了想,可儿时的事情,隔了太多年,时为小孩的郁杳,如何能清晰的记住缘由?
郁杳“唔”了声,偷偷看他一眼。
见楚承寂还算淡定,怯生生说了一句:“是脚链……”
虽然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受苦的是她,和楚承寂说为何要怯怯的。
大概潜意识便知,楚承寂听了会生气吧!
脚链正如楚承寂所料。
“为何要带?”
“我忘了,自记事起便带着了。”
她说的很平淡,似乎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她会因为怕楚承寂听了生气而怯怯,却不会因为那悲惨的过去而生气难过。
即便给予她伤痛的是,是她的父亲。
“南国最小的公主,便是被这样对待的?我说杳杳脑子怎么像少了一窍。”
楚承寂嗤笑一声,状若恍然大悟,松了郁杳把她裹进被子里,黑沉的眸子转而看向傅嬷,“这伤怎么弄的,你来和我说一说。”
傅嬷倒是有心说……
可还没张口,念及那段悲惨的过去,年纪大的老人就忍不住哽咽。
楚承寂有耐心听郁杳哭泣,却没耐心分开别人。
见傅嬷情绪不稳,连带郁杳也看着她焦躁,直接厌烦道:“罢了!你不比说,我会查。”
此事可见,大司马是关心公主的。
自己查的客观,总比她沾染私人情绪讲诉,更有可信度,傅嬷这样一计较,也便闭了嘴。
左右那些公主忘记的事,傅嬷也不愿当着郁杳的面再说一次。
楚承寂看了眼郁杳。
郁杳裹着被子,端坐在床上,不必遮掩旧伤,愈发坦然的回望他。
直到蜡烛蹦出个烛花,屋里暗了又明,楚承寂回过神来,端过已经微有些凉的姜汤,递给郁杳。
郁杳不喜欢姜。
按照平日可以耍赖,但是现在……
即便楚承寂恢复了和颜悦色,可那眼神不容置疑,郁杳有些不敢。
她手从被子探出,将药碗接过来,贝齿咬着碗沿,小小喝了一口……又辣又冲鼻,带着股别扭的甜,好难喝啊!
傅嬷想说,凉掉的姜汤要不热热?
可还没张口,便见公主撅着嘴道:“捏我鼻子。”
下一刻,大司马驾轻就熟的伸出手,捏住公主鼻子。
随即公主眼睛一闭,小脸一拧,姜汤捧至嘴边,直接一饮而尽。
楚承寂也不知哪里变出个奶白色的糖块,直接塞到没来及合上的嘴里,松开她鼻子。
是以郁杳还没感觉到恶心的反胃,忽而品到甜甜的奶香。
眼睛一弯,似有星辰,甜滋滋的笑了。
傅嬷:“……”
忽然觉的以前哄公主喝姜汤的她,很傻。
“去放水,带她沐浴。”
“是。”傅嬷告退,去了盥洗室。
等傅嬷不见了,郁杳忽跪起来,扯了扯楚承寂袖子,让他转头去。
待楚承寂回身,郁杳忽而抱住他的脖子,蹭了蹭他冷着的脸颊,又轻轻摸了摸他头发,宛如小猫儿撒娇的动作,是在给予他安慰。
“杳杳贴贴,舅舅不气。”
楚承寂诧异后回了一句,“我没气。”
“有的。”郁杳看着他十分认真,“你都不笑了……”
说着又不免有些沮丧,情绪蔫巴巴的,“我很胆小的,你生气的话,我会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