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嫁(97)
小小的一个空间,瞬间都是腥腥苦苦的气味。
见楚承寂占着床边,傅嬷贴心的给郁杳搬了个凳子。
走之前似乎知道郁杳想阳奉阴违的想法,状似无意,实则老谋深算的加了句,“要说这药包,还是娘娘亲手装的,也不知有没有效呢?”
郁杳:“……”
见郁杳丧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楚承寂觉着好笑。
听着外头脚步声已经远去,这才伸手拿书敲了下郁杳的腰道:“愣着作甚?傻了?”
“没、没有。”
郁杳叹了口气坐下去。
盯着盆的目光竟然有几分悲壮。
“不喜欢泡?”
“不喜欢。”
“为何?”
“太臭。”
“嗯?”楚承寂不解。
郁杳抬眸,鼓着小脸,一本正经把手臂递过去。
“你闻闻!这水太丑,我却是香的,它会让杳杳难闻,所以不喜欢……很不喜欢。”
不喜欢就是了,还很不喜欢。
非要强调那么一句,小姑娘脾气。
然而抱怨完了,不还是要听话?
净做些无谓的挣扎。
郁杳又叹了口气,弯腰下去……
本来浴后穿的鞋子松垮,无需用手,但谁让她脚腕肿了,怕直接踢腾牵动伤口,只能规规矩矩的用手。
又因为伤口已经叫楚承寂知道了,没什么好遮掩。
郁杳手脚没再绑丝带,腕子四条可怖的疤露着。
楚承寂坐起来,忽然握住她一只脚踝。
她的肌肤雪嫩,足亦如是。
落在楚承寂被磋磨的掌中,一入手便是股战栗。
郁杳圆润的脚趾微蜷了蜷,小巧又可爱。
脚背蜿蜒的青色筋脉,仿若都带着股怯怯。
诗词也有赞美女足,字里行间隐匿香/艳之色。
楚承寂也曾翻读过几篇,当年对此多有不屑。
然如今郁杳一双脚在侧,雪白如玉,却被疤痕破开。
美中破碎,极具伤感。
却也不得不承认——
新罗绣行缠,足趺如春妍。
他人不言好,独我知可怜。【1】
此诗甚对、甚美、甚惹人怜惜。
“南国女子皆尚裹足,杳杳如何没有?”
不知是出于试探她的过去,还是随口那么一问,楚承寂这话说的十分平淡。
郁杳脚被放到水里,过于烫热的温度让她腿缩了一下,最后足底踩着盆沿,闻声想了一下,“都尚裹足吗?我并不知道。”
楚承寂听着,自己也脱了鞋袜。
木盆足够大,放两个人也放得下。
郁杳见他下去了,眼睛一亮,马上提了提裤腿,重新把脚放下去,踩到他脚背上。
楚承寂撩眸,把她压下去。
郁杳看他脸色不似生气,又大着胆子踩上来。
来回两次,她玩上了瘾,楚承寂却懒得继续这种小孩子把戏,由着她作怪,一会儿动动脚趾,一会儿故意把水撩他腿上。
这种时候,可能氛围温馨。
郁杳不需要他开口,就会自言自语的说话。
“最开始的时候,没人理我的,我一个人在藏云殿偏殿,不穿鞋没关系。”但自来了大司马府,被楚承寂瞪过两次,郁杳再没那么做过了,他自己也不穿鞋,却总是让她穿。
他自己不许她管他,却总是严肃着脸管她。
若郁杳脾气差些,性格硬气,肯定不乐意。
可惜她胆子小,会听话。
“后来呢?”
“后来好像有那么一天,父皇看见我满大殿跑,叫来了几个嬷嬷,拿着布带要欺负我。”郁杳仔细回忆了下,那可能便是给她缠足吧!
楚承寂问:“你被欺负了吗?”
郁杳歪头,看着他神秘的笑,“没有哦!”
“我很凶的,也不喜欢她们靠近,那些人谁抓我,我便咬谁。”
郁杳再不受宠,是个公主,南帝留着她有用,其他宫婢自然不敢太放肆。
是以不喜欢她们的郁杳,对那些嬷嬷下死口,那些人却要顾忌郁杳身份,不能伤着她这个顽劣的主/
相较之下,谁更吃亏,根本不用说。
听了这话,楚承寂笑了下。
却是看到郁杳的伤口,今晚的第一个笑。
“咬了人,之后呢?你父皇便放过你?”
“他不放过也没办法啊!我有母妃。”
云妃违抗不过南帝,仅限于龙榻之上,穿了衣裳他真敢对郁杳用强,云妃会生气的。
其实若非郁杳怕她伤心,足伤之上诸多隐瞒,云妃哪怕委屈自己将就南帝两回,也不会放任郁杳伤重至此。
郁杳犹记得,那时母妃是这样说的——
【杳杳既没享过南国公主之尊,也便无需谨守南国陋习陈规。】
当年她不懂,如今一回想,母妃口中的陋习陈规,应当便是指代裹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