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净身(111)

作者: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是了,”柳芳倾敷衍一笑,“我比较喜欢,坦诚相待呢。”

对视之间,两人笑意不减。就听一声酒杯碰响,杯身经指尖拨倒后,在桌案上滚动着晃了几下,洒出的酒水溢出,湿了一片。

“记得关州吗?”留君说,“我是在那里打听到的你。”

柳芳倾眯起些眼:“打听我?”

留君不置可否,只待水痕徐徐漫过桌案,才伸指蘸来酒水,自桌面划过。

“我有个妹妹,五年前在关州走失,听闻是被人带进了青楼,我为寻她而来,”他转眸看向柳芳倾,“也多谢你,把她照顾得很好。”

声落,指尖顿停,留下了“戴纾”二字。

戴千珏之幼女,戴纾。

心中生出几分抵触,柳芳倾眉头微动,苦涩一笑。

“你骗了我很久,”柳芳倾说,“你什么都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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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旗沽酒趁梨花”出自唐代白居易《杭州春望》

戴千珏有在34,35章提到

第54章 苦涩

留君不予否认,只笑了笑,见他微湿的长发落在肩头,便再次伸指抚上,柳芳倾却偏头避过了触碰。

不带一丝犹豫,摸空的手依旧往他颈上抚去,隔帕揉往发间,将后脑覆得紧实。留君把他按近了些:“有什么不满可以说出来,不用躲。”

一时被压制着,柳芳倾久久不语,也才回过神。

他轻抹面上沾的湿水,强颜欢笑:“真想听吗?可我此刻心里正当错乱着,唯独只想了一件事。”

“什么?”

“我在想……”柳芳倾说,“无耻色棍,道貌岸然,我怎辨不清哪个是你?”

留君淡声应道:“在你面前的这个就是我。”

“是吗,”柳芳倾停顿了许久,“那下回,理当不会认错了。”

又从话中听出些落寞,留君看他一眼,只静静地替他拭着发,才要拿起木梳,便听柳芳倾问他:“与我逢场作戏是你的乐趣吗?还有从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是在逗弄我吧。”

留君沉默片时。

“没有,”他低声道,“纵使有过,以后也不会再有。”

“有过……”柳芳倾轻声复述着,神色愈渐冷淡。

留君顿了顿,绕开话头:“我来时白薇已经睡了。”

半晌,柳芳倾才“嗯”了一声。

留君替他梳发,继续道:“她的身世不宜透露给任何人,我带着她多有不便,还是要托你再照顾一段时日。至于今日之事,引来锦衣卫是我考虑不周,往后不会再有此事发生。说会给你自由,护你周全,我就一定不会食言,你只需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分毫就好,旁的暂先不要多问。”

“嗯。”柳芳倾仍是淡淡地应着,什么也没说。

见他淡然得出乎意料,留君停顿着看了他片刻,才轻置手中的木梳和帕子,顺手拾起了桌上的那朵梨花,细细地理着花瓣。

“遇上戴家的事,我以为你会避之不及。”

“不然呢,”柳芳倾说,“你觉得我该如何?”

“戴纾之父戴千珏,前任兵部尚书兼关州巡抚,也是贪赃枉法的朝廷钦犯、叛国之徒,五年前满门遭受灭顶之灾,至今尸骨不着坟墓,散于荒野,”留君停顿着,看向他,“听过吗?”

柳芳倾说:“那也只是一种说法而已,你比我更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不若也不会为了洗刷他的冤屈,甘愿落上采花贼的污名了。”JZX

因着点意外之喜,留君看着他时眼中多了些打量,他试探道:“所以你信他?”

柳芳倾回避他的眼神,看向别处:“信或不信也只是一种说法,只要不牵扯进风颜楼和白薇,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也不会多问,这不就够了吗?”

留君露出淡笑,轻转手中梨花,嵌进他的发间,便转身背靠着矮几坐下了。

柳芳倾侧头看了他一眼,抬指蘸过洒倒的酒水,把桌上字迹抹花,道:“瞧着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留君不置一词,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柳芳倾说,“夜半入人闺房,很合规矩?”

“道貌岸然的无耻色棍,需要合规矩吗?”

柳芳倾低骂了一声:“混球。”

留君只是笑,屈指叩了叩酒坛:“还喝吗?”

柳芳倾扶起酒杯,漫不经意地倒了杯小酒:“喝啊。”

两人相视而笑,举杯对酌,直至风雨将歇,廊下灯也渐熄,将过四更时,柳芳倾独独醒着,就搭靠在桌沿,看着那人的睡颜,双眼泛空。

翻倒的酒坛落在手边,那人靠坐在一旁,似是习惯了拘谨,入睡时也抱着臂。柳芳倾腾出空地,还往地面放了枕,在他身侧蹲下后又看了很久。

鬓边插戴的梨花还未取下,柳芳倾抬手自发间摸来花枝,取乐似的把花塞进那人耳边,却突然想起了生嚼梨花瓣的味道,微苦带涩,并不如“梨花白雪香”那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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