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净身(157)

作者: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段绪言更是沉郁,抬臂将他收进怀中暖着。

比起去年深秋,这副身躯高挺不少,阮青洲被他圈在胸前,仰视时更觉恍惚。

“前年冬日,你还只有这么高。”阮青洲朝自己前额比了比,被搂腰托起一些,他被迫踮起脚,比在自己前额的手掌也才自段绪言的鼻梁抬至眉上。

静了片刻,两人便都笑起来。

阮青洲说:“揠苗助长,也还是不够。”

“所以平日让你多吃些,往后再这么抱着,就能齐眉了。”

“往后……”掌心滑落,阮青洲淡下声来,“我也想看看往后,若不再追随我,不知尉升会想开宗立派,还是仕途青云、建功立业。”

“倒是更有可能开宗立派。他与赵成业争做白薇师父,昨日才在风颜楼提剑打了几场,结果划坏了白薇的纸鸢,惹得小姑娘流泪,忙着哄了半晌。”

怨不得今日尉升的马鞍上别了几支竹篾。阮青洲淡淡一笑:“白薇会想习武,冥冥之中也算戴家的武学得以传承了。”

“那也得是佟飞旭教才算。”

段绪言将他托近了些:“关于往后,还想看什么?”

阮青洲静下,眸色稍淡,微微笑起:“不敢说萃息宫会一直空着,但其间的槐树应当还在?”

“在。”

“冬日若遇雨雪,更是湿寒,老师的颤症犯了,可有人代笔书写了呢?”

“有了。”

“南望肃正朝纲后,可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算。”

“远离故乡七载,九伶为父平怨,可已逍遥山水,此生无憾?”

怔然许久,段绪言迟迟没应。

阮青洲扶肩落地,在江风中红了眼眶。他抬手抚过段绪言的眉眼,指尖落在眉梢。

“此次过后,执念若能得解,纵然你我缘薄分浅,心中也不要有憾。我做不成帝王,护不了你终生,往后不求功名,便不要再入宫廷了。”

一声低语骤散在风中,阮青洲不再言说,贴靠在他肩头,合起了眼眸。

冷风吹涩喉间,怀中温热似风流散,段绪言双目冷寒,沉默无言。

江岸几对白鹭飞散,只剩远山云雾痴缠。

第74章 开戏

越是深秋,昼夜愈寒,梁奉自夏末起便开始嗜睡,等到天冷,咳疾更是闹得厉害。

几番寻来郎中配药,吃了药也不见好,夜里因犯咳再睡不成,他每日顶着乌青的眼圈,只能往鼻下抹上一点薄荷膏提神。

道是为了颂扬官民鱼水之情,叶宣鸣同礼部提请在宫中搭台唱戏,这日正是开戏之时,各王侯大臣陆续进入看台,便连阮青洲也得了允准出席。

因而梁奉才入司礼监,便叫来了刘客从。

“前日陛下拟旨时不曾提过太子之名,今日他又如何出得了东宫?”

刘客从说:“原是不能来的,但事关宫廷大戏,礼部本当拟好戏本呈递给陛下审阅,可陛下事务繁多,戏本这等娱乐之事便先交至司礼监初审,碰巧义父昨日病乏,严九伶代为批阅,戏本呈交至陛下眼前时,偏偏多了样《桃叶歌》。虽说一首情爱之曲,难登大雅之堂,陛下划了这曲目,却因此忆及替太子驱邪时在东宫所栽的桃树,最终也只浅浅责了严九伶几句,便将太子列入看席之中了。”

“又是这宵小。”

梁奉嗅着薄荷膏,靠坐椅上,冷哼一声,转而扶了扶额:“犹记得中场该有一首祝辞吧,我要你在戏开场前改了唱词,让那些个伶人乐人高赞东宫,捧拥太子。日月同辉的场面,皇帝不兴看吧。”

——

今日天阴,看台三面镂空,秋风寒凉,袭来时穿廊而过,便引得众人抖擞,捧起手边热茶饮下。

阮青洲来时褪了披风,一身齐整,迈步上阶时风吹得正凉,段绪言默然守在楼角,握暖手中玉石,于两人错肩时塞进他手心。

阮青洲默契接过,将那温热收进袖下,于人前行礼入座。

热茶散香,阮青洲缓缓饮了一口,端坐正视前方。但这两人之间的猫腻,梁奉算是看得真切,他眯着一双眼,目光定定落在阮青洲摩挲着玉石的指尖上,不胜其烦地轻轻拨手,扫开身旁香炉里浓郁的熏香。

再听鼓锤锣响,戏已开场,看台上伶人交交牙牙,梁奉双眼更是沉重,未料困乏至此,手掐虎口竟也徒然,不知何时沉下眼皮便也昏昏欲睡。

骤然鼓声如雷而起,梁奉竟在半醒中听得一声“督主”,声如旧识,让人一时恍惚。

“梁督主!”

再又一声,梁奉心惊,猛然醒神,双眼顿睁那时,却见阮泊文正朝此处看来,与他对视时神色漠然,不过片刻便将目光又转回了台上。

梁奉循着看去,只隔着屏风瞧见了台上两道昏暗人影,口中念着的分明不是戏文,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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