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净身(91)

作者: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宦官摸着面颊,百思不得其解,将手拢进袖中,动着步子,也就渐行渐远了。

——

今日放晴,阳光正好,隅中以前风颜楼来客最少,柳芳倾闲着在院里沐光,撑头看着白霓帮白薇染甲。

小姑娘年后八岁,也是爱美的年纪,瞧楼里的姐姐个个漂亮,每日一口一个东家东家地喊,就想让柳芳倾允她染个指甲。

“及笄后东家亲自给你染好不好?”

“好晚呐,东家又诓我了。”

柳芳倾换了个借口:“你爱咬指头,不怕吃进肚里去?到时疼得打滚了喊东家可没用。”

“那白薇不咬指头了好不好?白薇好好背诗,好好写字,东家就让我一回嘛,”白薇眨着双大眼,晃他的手,“东家最好了,白薇最喜欢东家了。”

柳芳倾拗不过,最后只应许她染两个指头,不仅如此,让白霓备了凤仙花的花汁后,他还要亲自在旁看着人。

眼下色已染上,白薇扬着被布条裹着的两个指头,高兴极了。

白霓捻着小匙勾兑花汁,同柳芳倾打趣:“还余了不少,东家要不要染?”

柳芳倾晒得暖了,懒着声笑道:“我可没你们这些小姑娘有意趣。”

话才说完,方小群已进了庭院,左右看了几眼,才在柳芳倾耳侧小声道:“东家,公子来了。”

柳芳倾回屋时,段绪言已在候着了,伤还未能养起来些,面色瞧着都比先前要苍白。柳芳倾取来药箱,也就着手替他抹起了药。

被免了两天的差事,段绪言无需办差,也没了出宫的由头,今日本想以探望丁甚为由,向阮青洲讨个出宫的机会,但阮青洲照例要与东宫三师到书房议政,他一早就没见到人,便想试着向掌事告个假,哪知掌事竟也应了。

眼下见到了柳芳倾,段绪言便将先前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事已说完,柳芳倾恰也包好了伤口,便转身拾来帕子,擦着手上沾的药粉,道:“也就是说,阮青洲正在找寻高仲景的下落,说不定还会重查戴千珏一案?”

段绪言穿起衣衫,应道:“重查戴家案,必然就会查及当年那半张军事布防图失窃的真相,可你我也都知道,戴千珏从未和北朔有过任何交易,所以你能想法子往北朔递信,问清柳侍郎到底是如何拿到军事布防图的吗?”

柳芳倾动作稍滞,说:“传递密信无法保证万无一失。戴千珏是因南望人的自相算计才含冤而死,又有那一整张兵部的布防图为证,不需要查到我们头上阮青洲也能替他翻案,不过这只是现在的说法,我们不能保证他以后会不会继续查下去。如此,你还要助阮青洲查清此事吗?”

“要,”段绪言说,“只要找到高仲景,或许就能清楚梁奉和高仲博之间做的交易,而戴千珏下狱之时,东厂又是梁奉在管,那些伪证和虚词诡说能被当做呈堂证供,少不了他的一份功劳,指不定替戴千珏翻了案,就能端了梁奉,凭着他和刘客从的关系,东厂一定不会继续留在刘客从的手里。”

段绪言冷着眸子,接着说:“如今布防图仅由东厂保管,我要借此机会,将新的关州布防图和南望细作的线索,一并拿到手。此次机会难得,若能得手,我们就可以撤回北朔,不用怕阮青洲会否继续追究图纸失窃的细枝末节。我只是担忧,查案途中还是免不了会给风颜楼带来麻烦,你是什么想法?”

柳芳倾还在擦手,自指缝到掌心,擦了一遍又一遍。他说:“静观其变吧,按你想做的去做就好。”

听他应许,段绪言彻底放下心来。

北朔备战已久,蓄势待发,若有这张布防图助力,又有南望细作侵入北朔作为开战的借口,到时关州战事一起,他们很快就能回去了。回去,回到北朔,然后他们再也不用隐姓埋名卑躬屈膝,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

段绪言隐隐觉出些兴奋感,可柳芳倾却有些沉默。

他觉察到了异样,看了柳芳倾很久:“你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柳芳倾缓缓地眨着眼,脸上露出了笑。

“能有什么事啊,瞧公子受了伤心疼呗,”柳芳倾拿起药箱,往柜里放,说道,“阮青洲才让他身旁那个尉升给丁甚送了些糕点和玩意儿,我还以为公子就不来了呢,这不,连心情都没来得及收拾,只顾着疼惜你了。”

这些假不正经的话,段绪言就当玩笑听听,他问:“阮青洲什么时候派人来的?”

“比你早一个时辰吧,还特地交代,说不必向丁母知会丁甚获救的细节,那些东西也是用你的名义送来的。想来应当是怕丁母知晓太多之后,心里又有负担,他都替你关切到这份儿上了,看来你这疼没白挨啊。”调笑着,柳芳倾推窗,将风放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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