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临杞扬手又要扇他耳光，叶序年非但不躲，还坚持道：“从臣娶殿下为妻那日起，臣的命便不再是自己的。叶家不涉朝政，臣更是不常混迹官场，如今却也被迫在达官显贵间来回周全。”

“这皇位，明临析坐得，明临松篡得，为何殿下争不得？”

叶序年双眼满是坚毅，直直望着明临杞，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明临杞缓缓放下了手，有些气闷地别过头去：“你这是在逼本王吗？”

“臣绝不敢逼迫殿下。”听闻此话，叶序年软了态度，浑身戾气褪去，伸手试探着抱住了明临杞，“臣只是，不愿看殿下再三容忍退让，那人却始终将殿下视为眼中钉。臣心疼殿下，不想再让殿下过这般寄人篱下的日子。”

第51章 青竹玉佩

明临杞由他抱着，沉默许久后才缓缓叹了口气：“所以，方才在街上你那样做，是在为我收买人心？”

叶序年知他大抵是消气了，将人搂的更紧了些：“是，殿下毕竟离开皇城多年，总要先做些什么，在百姓心里留个印象。”

明临杞撇撇嘴：“你倒是想得周全。”

“殿下…”叶序年讨好般地笑了笑，又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手指交缠，“臣只是想看看，这晟颐国若是交由殿下手中，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明临杞忽然发现，人心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

父皇驾崩时他尚且六岁，自小便知皇位与他无关，因为他是第九子，他前头不仅有皇兄们，还有摄政王，无论如何这九五之尊都轮不到他来坐。

但如今因着叶序年的几句话，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动摇了。

一个不涉政事多年的闲散王爷，对皇位起了心思。

人心果然贪婪，可这世上又有谁是彻头彻尾的好人？

就在明临杞为自己这般背祖忘宗的行为而自我唾弃时，叶序年忽又在他耳边添了一把柴，使得他心底的贪婪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明临杞的心狠狠一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他的心已经被欲念吞噬，就此妥协。

出身正统的皇室血脉，如何能甘心被权势欺压？

阖眸思索良久，明临杞缓缓睁开了眼，挣开叶序年的手，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正是今夜猜灯谜时最后一盏灯笼的谜面。

叶序年颇为意外。他亲手将这张字条交给了摊主，明临杞又是何时拿回来的？

“斜月伴三星，桥下来会友。”明临杞喃喃念着纸条上的字，“谜底是爱，这个灯谜很简单，对吧？”

叶序年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他仿佛从来都捉摸不透明临杞的想法，更不知对方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我不是猜不出来。”明临杞目光闪烁，“我只是，说不出口。”

事到如今，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的心，知道自己有多爱叶序年，可他依然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序年与他越来越疏离，却无能为力。

他知道叶序年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热切地爱着他，现在的叶序年，只会顺从他，臣服他。

明临杞闭了闭眼，额头抵在叶序年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呼吸都在发颤：“……叶序年。”

叶序年的声音温柔而低沉：“臣在。”

他又想起那日在城门外，叶序年将明临松一箭穿颈，随后不管不顾地冲破敌群而来。那是明临杞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威风赫赫的叶少将军是什么模样。

明临杞喉头轻哽，问道：“我是你的软肋吗？”

人一旦有了软肋，便是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敌人面前。如此一来，任你常胜将军又如何？挑中软肋，便能一招制衡。

明临杞不愿叶序年有这样致命的牵绊，却又隐隐渴望，自己能被放在那最重要的位置上。

然而叶序年却摇了摇头，没有片刻犹豫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低头去吻明临杞的唇，一触即分。

“殿下是臣的命。”

翌日一早，明临杞是被小孩嘹亮的哭声给吵醒的，翻了个身摸到身侧已经泛凉的床榻，才想起昨夜叶之昙被他阿父扔到隔壁屋里去了。

明临杞连忙唤来陵朝，让他去叫青璋把孩子带过来。小孩儿进门时收了哭声，但还是泪眼汪汪的：“爹爹，爹爹…”

“爹爹在呢，哎哟，看给你委屈的。”明临杞不知为何有点想笑，强行憋住了，拿帕子一点一点给他擦眼泪，“好了不哭了，多大的孩子了，羞不羞啊。”

叶序年一回来就看见屋里鸡飞狗跳的，脱了氅衣走过去：“这是怎么了？”

叶之昙刚被擦干净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一头扎进了叶序年怀里：“父亲！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