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临析一向孝顺，当时因着皇位之事，与潆妃好一番对峙呛声，只是才出了安处殿的门便反悔了。他自觉言行有失，正要折回道歉，却见潆妃急匆匆地往凤鸾宫去。他跟了一路，将二人密谋一字不落地听了去，后来又在宫道上，撞见了那伪装成兰林殿之人前去向云姝妍通风报信的宫女。

他将宫女带走，秘密处死，掩盖了所有真相。

只为保住他那虚荣的母亲。

赫连清宥攥着酒杯一言不发，明临析兀自跟他碰了碰杯，仰头饮尽：“赫连兄，你要怨便怨朕吧，不要去记恨朕的母后。”

明临析的酒量实在是差，不过半壶酒下去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赫连清宥派澹台影护送他回昭乾宫，自己则拎着酒壶，纵身一跃上了屋顶。

韶温飏正在檐边值夜，听到瓦片轻响，抬眼望去，见是赫连清宥立刻起身：“阿清哥哥，你怎么上来了？”

赫连清宥撩袍坐在金瓦上，对着酒壶猛灌了一大口，几滴液体顺着嘴角滑落下颌。

韶温飏秀眉微蹙，总觉得这场景熟悉的很。

璟宁世子刚离开的时候，他也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一句话也不肯说，日复一日都在酩酊大醉中度过。

可有些事有些人，真的是喝醉了便能不想了的吗？

第84章 疑窦

韶温飏在他身边坐下来，作势要挡酒：“阿清哥哥，你别喝了。”

赫连清宥躲开她伸来的手，身子一仰躺在了房瓦上。他口中呢喃，像是在同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从前本王最爱看他的眼睛。他那双眼啊，天生漂亮得跟姑娘似的，一如他的名字，澄澈透亮。望着本王的时候总是带着笑，眼角弯弯的，让人看着心情便好。只可惜，那时本王不懂……他的那份纯真，本王终究是没留住，也再寻不到了。”

韶温飏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只是一晃九年过去，于此事上，谁也劝不动他：“阿清哥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阿尘已经在想办法了，他一定能治好云将军的眼睛。云府的事也不是你做的，云将军向来明事理，他不会怪罪于你。”

赫连清宥怔忡地望着皎皎明月，月光如斯，可望而不可即。

“…但愿如此。”

赫连清宥醉了一夜，一觉醒来，得到的却是鄞城关失守的消息。

明临析龙颜大怒，下了两道急诏，命他们务必死守绍城关，击退滗翎屿族军。

西疆本就多贪臣刁民，如今几番不得安定，朝廷必将引起公愤。到时外有敌寇，内有民乱，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凤楷带人拼死抵抗，总算是断了敌军往绍城来的路。绍城大营内，云锦澈站在主帐中，听他们商讨对策。

送去皇城的消息并不准确，鄞城关失守，并非城门被破，而是整个鄞城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折了不少兵力才从城中杀了出来，退至距鄞城五十多里外的绍城大营。

叶君亦身上还沾着血，神色凝重：“此次围城，他们少说也有三万人马，这些人都是从哪儿来的？”

这一战，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伤亡惨重。凤楷手底下的人几乎全军覆没，他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无论是哪儿来的，我一定要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为我鄞城数千将士报仇！”

此前西疆已历一战，当时西疆武官皆玩忽职守，被打的落花流水，慌忙向北藩请援。战后西疆武官被尽数罢免，这凤楷便是前一段才新上任的鄞城总兵。

云锦澈没想到才上任几月的年轻总兵便有如此血性，颇为动容，出声安慰：“凤总兵少安毋躁，此次敌军来势汹汹，显然是有了万全之策。如今我们已处于被动，切莫冲动行事。”

相处八年，楚彦对他也算是了解，听他语气淡然冷静，问道：“阿澈，你可是想明白了什么？”

云锦澈看不见地图，只能凭着记忆道：“鄞城与绍城中间有一条商路，这条商路直通栎汕，只是近些年渐渐荒废，鲜少有人记得罢了。”

“栎汕…”叶君亦蓦地拧眉，“是故国南郗旧址？”

听到南郗二字，云锦澈不由得想起了那位南郗太子，但也只是一瞬，便将其从脑海中驱逐了出去，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这条商路便是从前晟颐与南郗通商之路。当年先帝亲征，南郗灭国，将其更名栎汕。人人都以为南郗早已被断了代，但不论是摄政王殿下，还是他身边的澹台将军、韶将军和卓医正，皆是南郗后人。”

“南郗并未灭族，他们既活了下来，别人自然也能活。”云锦澈语气渐沉，“此战远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只怕是……”

只怕是南郗遗族与滗翎屿勾结，意图共同攻打晟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