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至今不解此话何意，茫然地看向赫连清宥，却被自己的眼神出卖了个干净。

赫连清宥压了下眉。

“王爷！”

云锦澈刚要开口，离影匆匆跑过来打断了他，在赫连清宥身边停了下来：“爷，出事了。”

眼见着就要套出话来，生生被离影给搅和了。赫连清宥冷了脸，语气森然：“本王教过你很多次，遇事切莫慌张。在府里大呼疾行，成何体统？”

离影被训了一顿，大气也不敢出。云锦澈起身行礼：“师父先忙，徒儿去暖阁温书。”

赫连清宥纵然心里万般不愿，但又怕误了正事，只得先放他走：“今晚在水云居等着，本王忙完就回来陪你。”

云锦澈颔首，转身离开了水云居。

赫连清宥懒洋洋地靠在廊柱上，阖眸：“说，何事。”

“是凤鸾殿。”离影压低声音，“十皇子…殁了。”

赫连清宥蓦地睁开眼，双眸微缩：“何人所为？”

离影摇头：“属下不知。但听宫里传言，说是五皇子蓄意毒害。”

“明临杼？”赫连清宥轻转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很快便平静下来，“他没那个本事，也没必要。”

五皇子明临杼的生母是国子监司业之女沈婕妤，母家势力并不强大，她自己在宫里的位份也不高，又怎会挑在二皇子明临栩刚任储君之时引火上身。若说是为了她儿子将来的皇位，未免太过牵强。

赫连清宥沉吟片刻，道：“去查安处殿。”

安处殿，三皇子生母潆妃的居所。

离影立刻反应过来：“爷是怀疑三皇子？”

赫连清宥否认：“不，是潆妃。”

“明临析虽然是个不显眼的，不如明临杼聪慧机灵，讨陛下喜欢，但踏实好学，比起明临栩自然是绰绰有余。潆妃是皇后的人，与香贵妃一向不和，见了她的儿子上位自然眼红。但她这些年来被皇后颐指气使，寄人篱下的日子定然是不好过的。”

赫连清宥站起身，掸了掸衣摆。

“别看潆妃这些年本本分分地守在安处殿，不争不抢。此举一箭双雕，还能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实乃妙计。不过此事明临析大约不知情，你派人探查时尽量避开他。”

“是，王爷放心。”

赫连清宥行至那几盆绿菊旁，没有半点云锦澈那样赏花的情致，随手掐了个嫩尖：“明临栩那边如何？”

“今早来了消息，说是暂无异动，和从前在府邸一样，成日与美妾为乐，桌上的奏折堆了有一座小山。”

离影话音刚落，一名小厮出现在了水云居门口，不敢进来只在外敲了敲院门，扬声：“王爷，宫里来人了，说陛下请王爷进宫一趟。”

几片嫩绿花瓣从赫连清宥指间滑落。

“知道了，本王即刻就来。”

第6章 故友

玄青色马车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湛王府，临近宫门时忽然下起了雨。裹挟着瑟瑟秋风，卷起车帘一角。

马车内，靛蓝色的蟒袍下摆亦被吹起。

“爷，到了。”

这场雨来的急，赫连清宥掀开车帘，离影连忙撑着伞上来，身上衣裳已被淋了个透。

走到昭乾宫门口，赫连清宥掏出一块手帕递给离影：“先擦一擦，打着伞去兰林殿更衣，本王就在此处，你收拾好了再过来。”

兰林殿是宸阳帝亲赐给赫连清宥的宫殿，虽说他是外臣，可他在宫里宫外享受的待遇说是正统皇子也不为过。

赫连清宥径直去了寝殿，却见龙床前守着一位病容憔悴的女子，身形削瘦。走近一看，竟是云姝妍。

“臣参见陛下，沅霜郡主。”

云姝妍正要起身回礼，被宸阳帝抬手止了：“沅霜身子不适，宥儿就免了她的礼吧。”

“自然无妨。”

赫连清宥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在云姝妍身旁坐下：“陛下唤臣来，有何吩咐？”

宸阳帝气色瞧着比前几日更差了些，靠在床头，疲惫浑浊的双眼微微泛红：“朕许久未见你二人同侍朕旁了。”

皇后自少时嫁入王府到现在，膝下都未有所出。宸阳帝没有嫡公主，便一直颇为宠爱这位嫡亲外甥女。十岁那年，他将长她一岁的赫连清宥带回，从此两人便一同在宫里上学堂。放学后常常在御花园里嬉笑打闹，只要他从那里经过，看到这两个孩子的身影，再烦躁的心都会平静下来，得到片刻舒缓安宁。

宸阳帝虽子嗣众多，但只有这两个本不属于皇宫里的孩子，才拥有孩童最单纯的模样。只是后来，是他亲手毁了他们。

他自知给赫连清宥这个来路不明的异姓王偏宠太多，早已引得前朝后宫不满。本想将云姝妍嫁给他，以此来做做样子，让众臣认为自己有意牵制他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