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衿将书桌上的手稿收拾到一边，摊开春归给她的画。

夏侯煦凑过去一看，是一副人面像，画中人额间桃花钿，雾鬓云鬟。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人物的容颜。

“是春归。”还是出自太子兄长的手笔。

“是春归，他没了。”裴衿闭眼回忆起春归临死前的情形，凄然道，“他临死前脸上还上着妆，像是要去见人，一时叫娘，又一时叫……算了逝者安息，不说了。”

叫的谁，除了太子兄长还能是谁。没想到春归竟存着这样的心思。

裴衿女身男装，春归男身女装，穿异服是他们二人唯一相似的地方。其他的没有半分的相似。

“这幅画你拿着终究是不便的，等会儿我拿走，春归身上的官司多，旁人问起来你就讲你不认识他。”

“春归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觉得他……”裴衿斟酌良久，微微吐出三个字“很善良。”

“他是什么人，跟我又有什么干系，倒是你现在去想这般不相干的事情。”夏侯煦捞起裴衿放到他的大腿上。

裴衿垂眼，从夏侯煦的角度能清晰的看到她漆黑纤长的睫毛，似是委屈的反驳道:“那里是不相干的，他明明也身在局中。”

“你与他不同，你们二人云泥之别。你博闻强记，惊才绝艳是天造之才。而他卑躬屈膝承欢于男人身下，入不得流。”

第56章 天堑

听完，裴衿沉思不语。

拿她跟春归相比，她又强在那里。她有机会窥探到春归的人生，他身为男子，按照女子轨迹存活，尚且符合这场红尘游戏。

而她呢？她的艰难在于她本是女子，还是在于她接受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思想。若这两者是她面对风暴无所适从的本源，那她没什么可抱怨的。

良久，裴衿轻轻叹息道:“我终归是无知的。”

关于裴衿，夏侯煦自认他是懂的，裴衿穿男子服饰，所言所行所做在外看来也是男子无疑，但她却对于自己本来的女子身份并不厌弃，她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人，一个跟男人身体构造不同的人。

刚才那一瞬间，夏侯煦觉察到裴衿身上似有郁气，多思多忧多虑，一味让她宽心似是行不通的。

于是出言说道:“世间之事本就少有如愿，你们钦天监不是常常讲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春归有这般结局，是冥冥之中自有的定数。”

门外西风乍起，万物飘零，寂寥的环境最易引发悲的感伤，裴衿轻抚画中人的乌发道:“希望事情真如你所言，万物有定数，不管是执果索因，还是由因推果。我还是愚笨一些的，迟钝一些的，参不透因果，对人对物不如他灵巧机辨，活的安心顺遂略比他强些。”

夏侯煦刮了刮裴衿小而翘的鼻子，劝慰道:“你呀，又在说丧气话了不是。你要是笨上一些，性子差上一分，我可就见不到你了。”

裴衿心想，若她笨上一些多好呀，没有沈晔，没有夏侯煦。可若因为她是所谓的天才，她才有这些祸患，那错的便不是因为她，而是他们。

“没有我，你还有其他的人。”裴衿就这么看着夏侯煦，眼泪从眼眶里滴下，这个男人让她恨不得，爱不得。恨无从恨起，爱又说服不了自己。

“你说说有了你，我何时临幸过她人，自找其扰不是。” 夏侯煦用手指戳了戳裴衿的唇，她的唇形很好，大小正好，不薄也不厚。没有涂油亮甜到发苦的口脂，干净的很。

他们二人之差，那里只是在于男女之别，等级尊卑之差。

夏侯煦的手指顺着裴衿的鼻子划到了她的嘴唇，裴衿狠狠咬着夏侯煦的手指，似要咬断他的指骨。

舌头柔软，牙齿坚硬，夏侯煦闷声不吭，知道她委屈了，在他面前这般姿态也是惹人怜爱的，如泣泪成珠的鲛人，眼泪似穿线的珍珠，滴滴答答从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流出。

松了口，手指上留下了她的齿印。他将她当做自己的女人，痴迷的啃噬过她全身，看她皮肉上的每一寸都变得嫣红。但她从来没有咬过他，没有主动过，仅有这一次。手指上血印点点，是她牙齿的形状，整齐，小巧。

若吻她，舌头划过她的牙齿，舔舐上颚，会引得二人身体颤栗，口延从她口中流出，艳冶而又清冷。

夏侯煦骤然上前紧紧抱住裴衿，吻她。边吻边将人往床上面拉。

浅绯色的嘴唇他尝过无数次，从里面发出甜腻的声音他也听过，总是不尽兴。当时事情太多，他不能一味沉溺，耽误了正事。

女孩子嘴唇应当是染了糖，要不然怎么这么甜，这么软。见了她，便不能自己。

“明日二十九，钦天监休沐，今日就不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