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四爷早睡，楚少爷进房时轻手轻脚，哑声挥退少年。

少年得了意，知趣地带好门，出院子，回了自己的小屋去。

冬夜沉凉无月，屋中漆黑，他摸索着点燃火折子。

火光明亮的那刹，忽的灵光一现。

想起大汉曾说，有回听白府从前伺候前院的老婆子们一道八卦，讲撞见当时还清朗得很的白老板同老夫人吵嘴，气急了道：

“你们要孩子我便给你们一个去，管他有根没根，我只应这一回，就看她肚子够不够争气，续不续得上白家这香火！”

忽然间，仿佛一切都明亮起来。

他竟看到那个十七八岁，初见四爷的白老板，从二楼追云阁的栏后不顾礼节长探出身来，痴痴地望向台上。

还有那秋里日暮时分，跪在堂内阴影中的白老板，心疼地执了四爷的手一字一句恳切说：“眉书，你信我，余生我定不负你。此生不渝。”

是呀。此生不渝。

犹记得那年他初入白府东南庭，有天黄昏，四爷正昏着眼食水烟，白老板喝得醉醺醺的，醉醺醺地推了门来，醉醺醺地一把将四爷搂进怀中，醉醺醺地问道：

“眉书，你快乐吗？”

四爷恍惚地笑答：“快乐。”

“不！”

白老板孩子气地将他手中烟管抢下，似醒似醉似认真道：“我要你快乐！是真的快乐！”

少年想，如今四爷衣暖食暖，有花赏，有戏唱，有人贴着心地拥抱，已然是真快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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