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笑看着她，像在看着一个让他欣慰的后辈。实际上按照龙族的寿命这样看待她也没错。

“他能摆脱被神名桎梏的命运，真的是太好了。”

龙族是差不多和神祇同时诞生的种族。他们同样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悠长的寿命。所以一百二十年的寻找就能换来一个相对更平坦的前路在杜赫拉看来是一笔不能更划算的买卖。

可只有叶悬光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她和谢如期其实都是人类，一百二十年在他们的维度上已经超过了一个人的一生。尤其是在他们被毫无前情提要地扔到这个世界，谢如期基本上已经把他的一生都耗在了毫无希望的等待与寻找上。

“被神名桎梏是什么意思？”叶悬光没让杜赫拉感觉到她的异常，而是继续平和地问道。

“啊，那是我们龙族对神祇的称呼。他们虽然号称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可其实在我们看来都有些奇怪——比如他们的力量都依靠神名获得，而神名只有靠死亡来代际。它包含着力量，可同时还有死亡的阴影诅咒。我们的一位长老研究过这个，他说包括战神在内的某几个神名的死亡率高得超乎想象。也许这是当初奈亚和莱雅创造后代的时候设定好的吧。”

叶悬光又沉默了。

龙族还要再开一个内部会议，讨论接下来的合作方向，她就和杜赫拉告别，独自回去安排给他们临时居住的酒店。

她以为自己会在回去后才能看到羞耻落跑的谢如期，可没想到刚在半路，就看到在山坡上被一群小孩子缠住的他。

那些一看就是龙族的小孩，有的屁股后面还拖着特征明显的尾巴，或者是脸上还带着鳞片。他们拖着谢如期，缠着他玩一些在叶悬光看起来很危险的游戏。

不过毕竟是龙族的小崽子，身体的强悍程度堪比她这个半神。她从一开始心惊胆战看着他们拿着人头大小的石头丢来丢去，到后面已经能平静地看谢如期把他们一个个扔上几十米的高空玩抛高高游戏了。

谢如期明显是被他们强迫陪玩的，冷冰冰的脸上带上了一点窘迫的无奈。可他又是个很认真的人，承诺过的事情，哪怕是陪小孩子玩耍，也要认真完成。

当又一个红色尾巴的小崽子从空中落下，高达百万的动能一瞬间在谢如期的手臂间轻松归于零，他无视了下一个小崽子跳过来伸出的短胳膊，无情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龙族小孩相当震惊，“该轮到我了！”

“因为说好了只陪你们一个小时，时间已经到了。”

“……”

花时间给一群没有接受过教育的龙族小崽子解释清楚一个小时确实就是这么短的时间比较费力，但好在这群家伙还是会被“说话不算话就永远也没法让尾巴消失”的恶毒诅咒吓到，最后不情不愿地把谢如期放了出来。

他看起来松了口气，比平时和某位神祇干了一架胜利还要放松。

只是当他抬起头，看到远处似乎目睹了一切的叶悬光的时候，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僵住。

“哟。”叶悬光体贴地先抬手打了个招呼，“你喜欢小孩子啊？”

“……”

谢如期的表情看起来很挣扎，仿佛说“喜欢”或者“不喜欢”都很为难。

“……我答应陪他们玩，换一件东西。”许久之后，谢如期才艰难地说道。

“和小孩子换什么东西？”

“换个住的地方。”

他们现在住的是龙族很普通的酒店，其实也就是个岩洞，虽然装饰着金子和宝石，可也就是个很富贵的岩洞。

谢如期牺牲自尊和小孩子换来的临时住处却是个树屋。精致又小巧，掩映在高高的树冠中，还有透气的小窗户，透过镶嵌的水晶能看到外面静谧的皑皑雪景。

造个树屋很容易，可能把给孩子玩乐的树屋造在这样的地方，显然不是他们这种没有根基的客人能办到的。难怪谢如期也得出卖劳动力才能换来几天租借期。

很难形容这里的奇异景色，树屋还在葱茏绿叶掩映之中，可是头顶上就是鹅毛大雪，远处是如同奶油一样松软洁白的雪地，七彩的虹桥挂在几百米高的空中。

这样的景色，适合煮酒烹茶，围炉烤火，拥毳而眠。

让叶悬光久违地想起了自己已经阔别一百多年的现代生活，在灾厄纪还没有降临的冬天，她也是很喜欢这样的场景的，喜欢在暖气屋里拥着被子抱着手机看雪。只不过那个时候她都是一个人瘫软成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身边有个容颜欺霜赛雪的美人在，让她在赏雪的时候还忍不住分心。

她欣赏又喜悦的神情显然让谢如期松了口气，语气也不再像之前和龙族开会的时候那样硬邦邦的。他缓声道：“这是我曾经在龙岛的时候见过的地方，那时候我刚来这个位面，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