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着身，手肘撑在腿上，双手抱着脑袋，像是想要把自己缩进一个壳子里。

顾寂北走过去，扯了扯裤腿，单膝屈下蹲在她面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来就不会安慰人。

似乎是察觉到面前有人，展欢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哭得像是核桃一样，又红又肿，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来了。”

顾寂北没回答，只是用手背给她把脸上一道道的水痕给抹掉：“是我大哥在里面吗？”

展欢抽噎着点头。

“那就行了，你放心把展伯伯交给他，老子跟你保证，不会有事的。”

小少爷这时候的声音异常温柔，满满的安全感与信任感，仿佛触到了她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

展欢瘪了下嘴，眼泪就像是窜了线的珠子似得嗒嗒落了下来。

小少爷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完：“别哭了，我不是跟你说不会有事……”

展欢哽咽道：“你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说，‘要不要老子给你一个安慰的拥抱’吗？”

顾寂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直接把人拉到了怀里：“下次想抱老子就直接说，别整那些弯弯绕绕的。”

“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展欢在他怀里蹭了蹭，蹭的他那一块儿的衣服上全是泪水。

又过了半个小时，急救室的门被打开，顾怀臻率先出来，顾寂北和展欢几乎是同时起身：“我爸爸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但还没完全脱离危险，需要观察七十二个小时。”

展欢在听到“手术很成功”那几个字的时候，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可听到后面那半句，一颗心又紧张了起来：“那我爸爸他……”

顾寂北抿了抿唇：“你放心，有我大哥在，展伯伯一定能脱离危险。”

顾怀臻取下口罩道：“你别给我戴高帽子，这不是我说了算的。”

这时候，护士把展柏从里面推了出来：“家属跟着过来一下。”

展欢连忙对顾怀臻道：“顾医生，那我先过去了。”

顾怀臻点了点头：“我一会儿就过来。”

顾寂北刚要跟上去，就被顾怀臻拦住，他似乎已经累的懒得说话，只是偏了偏头，示意让他去办公室。

“……”

顾寂北每次来医院，没有一次是能轻松离开的。

办公室。

顾怀臻换了手术服出来，穿上白大褂，一边洗手一边道：“说说吧，你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

顾寂北坐在沙发里，一时没开口，似乎是在斟酌措辞。

不知道秦西那傻逼玩意儿这次又出卖他没有。

顾怀臻转过身，坐在他对面：“既然你不想顾氏，总该有其他的想法，难不成真打算成天跟在小姑娘身后打转？不怕招人嫌弃吗。”

顾寂北皱了下眉：“我没有。”

“那你有什么打算。”

顾寂北又不说话了。

顾怀臻看了他两秒，缓缓道：“小北，顾氏有你二哥，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前提是，你自己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顾寂北默了默才道：“我知道。”

顾怀臻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展伯伯他……能醒过来吗？”

“你不是说有我在，他一定能脱离危险。合着你是骗展欢的？”

顾寂北视线不自然的移开，小声嘟囔了句：“不那样说她能安心吗。”

顾怀臻眯了眯眸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从来没对任何人服软过的弟弟。

就连妈都说，小北这次回来变了很多，以前那一点就炸的脾气现在至少还多了个引线，有被掐灭的机会。

就从他这两次回家来说，就算是老爷子骂的再狠，他都听着，也不反驳，换做以前，不打起来都是好的了。

顾寂北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开口狡辩，顾怀臻就道：“你喜欢展欢多久了。”

小少爷准备好的话又咽了回去，一时无言。

“我看你这样，应该也不是从瑞士回来之后才喜欢她的吧。既然一直都喜欢，为什么之前从来没说过？”

顾寂北睫毛垂着：“我原本以为，没有我，她会更加开心。”

可事实证明，没有他，她只会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

顾怀臻笑了下：“挺好的，知道为别人着想。”

“……”

顾怀臻起身：“走吧。”

病房里。

展欢坐在展柏病床旁边，眼睛还是肿的。

刚才封绪又来了一趟，被她赶走了。

在公司里的时候，听到爸爸晕倒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她最近做的努力全部都白做了，好像一切又沿着上一世的轨迹发展着。

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