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杀了她，这场争斗就会结束。

没有了那颗控制他的白瞳，谢同舟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迷茫。

如果他只是一把武器，如果他认为他所拥有的自我，只是别人操纵导致的结果，那么当他解除了控制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他是否可以分辨出自己真实的心意，顺心而为呢？

许良辰走过去，猛地在谢同舟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歉啊！小杂种！”

喊他第一声小杂种，是无意的。

这第二声，当着谢星河的面，就是故意的。

他讽刺的是这个连自己亲生孩子都可以利用的男人。

谢同舟尚未开口，谢星河先垂下了眼眸，“对不起。”

许良辰冷笑道：“国主大人道不道歉都无所谓，反正你马上就要死了。”

谢星河抬眼看了一眼天空。

此刻天已经完全亮了。

自然给予的晨光很好，他想守护的山河很美。

只要心愿得偿，他便是身死，也无惧无悔。

他说：“我明白。在赴死之前，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这里不方便说话，请随我进去。”

阿景起初有些迟疑，随后便释怀一笑。

城门之内可能布置了陷阱。

可是，若是对方利用她的多疑，反而在外头布置陷阱呢？

针对她的计划是那么的疯狂，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戛然而止。

不论她怎么选，都可能有危险在等着她。

既然如此，反倒没有犹豫的必要了，反正怎么选都有危险。

四人跟着谢星河进入了内城。

他们在城内的一处凉亭落座，这里四面开阔，可以看到任何风吹草动，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设伏。

谢星河的身边没有护卫，只有几个宫人伺候。

他们端来了清水。

青山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阿景和许良辰洗了脸，整个盆都被溅在他们脸上和手上的血染得通红，看着十分恐怖。

更别说他们一身黏腻的血污了。

阿景自己洗完，用湿毛巾帮谢同舟擦脸。

不知为何，他挖掉一颗眼珠以后，眼皮一直合不上，空洞的眼眶看上去十分可怜。

她有些心疼，又被这讽刺的场景逗笑了。

夜里火光冲天，杀戮无尽，和此刻的悠闲一对比，真是可笑至极。

如果这位国主亲自上阵，亲眼看看那些士兵的血与泪，他还能这么气定神闲么？

谢星河长舒一口气，终于打开了话匣，将真相一幕幕揭开。

“该从何说起呢……”

“想必你们都听说过幽冥女帝的传说。传说的大部分，都是真实的。”

包括她大规模聚集囚犯，建立满是囚犯的地下国度。

也包括她以一己之力迎战四国将士，不露怯意，不退一步，至死都是站着的。

“我的祖先，令狐五音的祖先，还有各国皇室的祖先，都恨透了你，他们立下死誓，要你永世不得超生。”

许良辰蹙眉，内心的杀意不断膨胀。

他不想听这些。

如果不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他不想让阿景听到这些残忍的话。

他的丫头根本没有前世的记忆。

千年前的她到底有没有罪，都是这些人的一面之词，她无从辩解，只是一味地被这些丑恶的小人伤害。

顿了顿，谢星河继续往下说：“当年，我们通过卦象找到了你的宿体，是一个可爱的女婴，她的亲生父母都在明月国，可还是为了大义交出了他们的孩子。”

阿景起身，狠狠地扇了谢星河一巴掌！

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人可以毫不犹豫地利用他人，残害他人？

那个女婴可以不用死的。

她是借尸还魂而来的，如果女婴活着，她难道还能占据活人的身体不成？

多少无辜的人，就因为这些上位者的一句话，一个执念，就葬送了一生？

谢星河嘴角渗血，眼神平静。

他毫无波澜地讲述着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发现宿体之后，各国皇室，也包括那些已经灭国的皇室的子孙后代，联合起来，给你的宿体喂了毒，下了诅咒。”

“你原本是无法活下来的，因为我的一念之差，一切计划都破灭了。

我不忍心让那个女婴死无全尸，在她死前喂了她一半相思红的解药，使她的内脏和骨头免于溶解。并将她安放在了南地风水最好的土地上，以大地为墓，苍天为盖。”

若非如此，姬景绝不可能利用那样的尸体活下来。

这也是谢星河这一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

如果他当初没有产生那一丝多余的善念，今日就不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再杀姬景一遍。

许良辰紧握双拳，几乎要将牙咬碎。

“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