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焰兴奋地催促他，“快选呀！”

他随意指了指，皇焰便迅速打开那个木盒的盖子，将里面的纸条展开给他看，她夸张地笑。

“姬苦霖！是名字！小龙，你有名字啦！”

“你不喜欢吗？这是我找凡间的算命先生给你取的，可以保佑你长命百万岁的。”

百万岁……

一条龙的寿命并没有那么长。

能与天地同寿的是她，他只能活几千岁。

姬苦霖伸出利爪，去抓其他的木盒。

皇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他的爪子，警惕地看着他，“你干嘛？”

眨眼之间，她手掌触摸到的冰凉触感消失了。

眼前出现了一个十五六岁、通体雪白的少年。

这是他第一次化作人形。

皇焰立刻捂住眼睛，只是五指的缝隙张开得很大，“小龙，你这样就不对了，你只是个一岁的孩子，孩子就要有孩子的样子。”

姬苦霖蹲下来，不太熟练地用着自己化形后的双手，一一打开其他木盒。

每个盒子里都装着一张白纸，每张白纸上都写着“姬苦霖”三个字。

这个女人打定主意要把这个名字硬塞给他，还装模作样地让他自己选。

“咳咳……”

皇焰尴尬地咳嗽几声，挥挥手将这些木盒都收了。

“苦霖，今天是你的生辰，你可以向我许个愿，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姬苦霖抬手指了指上面，“天就在上面，我为什么偏偏要向你许愿？”

她皱皱鼻子，抿了抿嘴巴，随即强词夺理道：“是我把你孵出来的呀，你可是我用自己的体温认认真真地孵了好几十年才孵出来的！每天三个时辰，很辛苦很辛苦的。”

少年沉默了。

他并没有失去自己在龙蛋里的记忆。

这个女人没有说谎。

她每天都抱着他，温暖他，然后叽叽呱呱地和他说很多很多话，日子久了，他便慢慢地能听懂她说的话了。

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很了不起的东西，都是一些很无聊很琐碎的事情。

比如她在山脚和某只猫打了招呼，又比如某天的瀑布流势特别凶猛。

在蛋里的时候，他偶尔也会想，这个女人会不会长得很丑，所以没人和她说话，她才会孤独地每天和一个蛋说着没有回应的话。

更多的时候，他担心她。

这么多岁月过去，他怕她老得走不动道了，怕她后悔把半生的时间都浪费在莫名其妙的孵蛋事业上。

破壳的那个瞬间，他吃了一惊。

她不丑，不老，是个风华绝代的妖、不，是仙女。

想了很久，姬苦霖对皇焰说，“收我为徒吧，我也想当神仙。”

他想，这个女人一定很孤独，等他死了，她就会找到下一个蛋继续孵，一孵就是几十年。

或者，她会找到一个名副其实的神仙伴侣。

不如，他来陪她，陪到她腻味的那一刻为止。

第151章 番外——前尘（二）

皇焰皱了皱眉，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她为他披上一件衣服，蹲下来为他系好腰带。

又理了理他雪白的长发，她这才退后几步，直直地看着他，用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问他：“你真的明白成仙意味着什么吗？”

姬苦霖没有说话，她便自问自答：“成仙意味着永久的禁锢，你的自由将被限制，哪怕你哪天厌倦了活着，却会发现自己连死都做不到。”

只有触犯了极大禁忌，耗尽力量的仙人才会死。

彼时，姬苦霖心有困惑。

他不知道为什么神仙也会厌倦活着。

成仙不就意味着极善极乐么？

此后，时光飞逝，一眨眼就是百年过去。

直到仙界的小仙子出现，恭喜上神期限已满，可以重回仙界的时候，姬苦霖才意识到，这个女人犯了错，她是被软禁在天山的。

所以她才那么孤独。

他问她：“你做了什么？”

她淡淡笑道：“北宫有两位仙子私自相恋，触犯了禁忌，我帮他们减轻了痛苦，送他们到凡界轮回去了。”

她抬头望着天，脑海中浮现出天宫的美酒、仙花仙草、天池边嬉水的小仙子们、还有层层变幻的美丽幻境。

仙界和天山很不同，天山只有雪花和瀑布，以及一些生命力旺盛的丑丑的草。

即便如此，皇焰还是犹豫了。

她的小龙还在这里。

意识到她将要离去，姬苦霖说：“你还欠我一个愿望没有实现，你收我为徒吧。”

她沉默了很久，对他说：“要当我的徒弟，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付得起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我只有这副躯体，你想要就拿去吧。”

皇焰冷着一张脸，五指钻进他的后背，从他的身体里取了一截透明如水晶的脊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