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川分析得很有道理，刘室戚听完林子川的一番话，忽然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开始的怯懦消失不见，镇定而平静地直视林子川的眼睛，有条有理振振有词地说道：“林警官不相信我说的偷氯化钡是为了释放压力的说辞，那林警官相信什么呢？林警官觉得我偷氯化钡是用来给奉港投毒的？好，首先我同意林警官说的‘如果一件事情对一个人非但无利反而有很大的害处，人是不会去做的’这个观点，那么基于这个观点，我都要保研了，我的前途一片光明，我这个时候投毒杀奉港，请问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奉港跟我有杀父杀母大仇吗？没有。既然没有，我投毒杀他，我的前途我的人生全毁了，弊远远大于利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做，我图什么啊？”

林子川一噎，刘室戚突然变了个样，这让他有些不适应。刘室戚所说的话有条有理，林子川无法反驳。

从审讯室出来，林子川发现周岩等人正在围着看刚才审讯的录像，神奇的是白离云居然也在，他平时不常凑热闹。

见林子川走过来了，周岩笑嘻嘻地说道：“林队，少见哦，你在审讯室从来都是如鱼得水，很少摔跟头，这次遇到厉害的了吧？你看这个刘室戚，把你辩得哑口无言。”

林子川怒气冲冲道：“有哑口无言这么惨吗？”

“差不多。”于现点头道。

众所周知于现是个老实人，只说实话不说谎话，林子川的气焰一下就消了。

林子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烦躁地捏了捏眉心。白离云递给他一瓶水，安慰道：“你占不到便宜很正常。刘室戚虽然给人的第一眼印象有些呆板，但别忘了他可是能考上重点大学中的重点大学——A大的人，脑子灵光是必然的。”

林子川幽幽地说：“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脑子不灵光？”

他不说还好，他不说没有人觉得白离云说的有什么问题，他说了这句话后所有人除了裴温全都“扑哧”笑出了声，原姝最为夸张，笑得前俯后仰。

白离云耸了耸肩，“你要自黑我也没有办法。”

只有裴温仍然保持着一张冰山似的脸，跟其他人格格不入。裴温道：“虽然在审讯过程中刘室戚的每一句话都逻辑严密，但我还是那个观点，嫌疑人的口供不能轻信，要拿证据讲话。”

第180章 红枫节上（十一）

看来裴温的办案风格是证据大于一切。裴温拿出了一张白纸, 在纸上画两条证据链，一条指向钱铎，一条指向刘室戚。

“钱铎从A大实验室偷了剧毒物质氯化钡；我们在被投毒的矿泉水瓶瓶盖上发现了钱铎的指纹；矿泉水是钱铎帮忙买的, 钱铎把水带到被害者寝室的过程中有充足的投毒时间。这一条是指证钱铎的证据链。”裴温边画边说。

裴温继续道：“刘室戚从附中实验室偷了氯化钡；被害者死亡的前一天曾和裴由尧发生口角，裴由尧打翻了被投毒的矿泉水瓶, 水洒了一地，被害者去隔壁借拖把，裴由尧去找毛巾擦地，我认为在这个间隙中, 刘室戚有投毒的机会；但我们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刘室戚靠近过被投毒的矿泉水瓶，所以, 指证刘室戚的证据链不充分。”

裴温用最简洁的语句把案情理清楚了, 林子川听完, 双手抵在额头上沉思了许久。突然, 他猛地抬起头来, 脱口而出道：“那条毛巾！”

林子川问原姝：“小姝，如果一条毛巾沾过含有氯化钡的水, 毛巾干了之后, 还能检验出氯化钡吗？”

原姝道：“含有氯化钡的水蒸发后留下氯化钡结晶。这种情况下, 毛巾干了之后上面会出现细微的氯化钡结晶, 能检验出来。”

众人不明所以, 而林子川非常激动, 他用极快的语速说道：“袁奉港和裴由尧发生口角、矿泉水瓶被打翻是发生在钱铎把水送到0435寝室之后的事，钱铎把水送到0435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0435。假如投毒者是钱铎，他的投毒行为发生是在水被打翻之前的, 那么洒在地上的水里就一定含有氯化钡, 裴由尧用毛巾去擦地上的水, 那条毛巾上就会留下氯化钡结晶；假如投毒者是刘室戚，他的投毒行为是发生在水被打翻之后的，也就是袁奉港去隔壁借拖把、裴由尧去找毛巾的间隙，那么洒在地上的水里一定不含氯化钡，裴由尧用毛巾去擦地上的水，毛巾上就不会检出氯化钡。”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露出惊异的表情。几分钟过后，原姝打破了沉默，“啪啪啪”地拍了拍手，说：“原来还能这样玩，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

紧接着就是去找那条毛巾的下落。雨^＋兮[团联系上裴由尧后，裴由尧告诉警方，当时袁奉港去隔壁借拖把，自己想起柜子里有一条不用的毛巾也可以擦地，就转身去翻柜子找毛巾，这期间他的视线确实离开了刘室戚；毛巾擦过地后，当然不能放回柜子了，裴由尧把它搭在寝室阳台栏杆上，下次还可以用来当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