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在哪有荒无人烟的芦苇地，所以连夜开车去了，我把阮玲玲扔在芦苇地里，突然，她醒了。”

“她醒了，说明你没杀死人，你怎么非但不庆幸，反而补了一刀，在芦苇地把阮玲玲彻底捂死了？”林子川疑惑道。

宋秉玉低下头，他把手指插到头发里，表情痛苦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在月夜下我看到她睁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失了控，她想叫，我大脑一片空白，竟然扑了上去，捂住她的口鼻，她挣扎了一会后，彻底没了气息。她死后，我安慰自己说，死了也好，她活着说不定哪天会在别人面前乱说话，那我还怎么做人，她死了就不能说话了。”

林子川听到这里，忽然感到无比的愤怒，阮玲玲分明有机会可以活，却还是被无情地杀死了。“你做这些，就没有觉得自己该死吗，为什么不自首？”林子川质问。

宋秉玉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抬起头，脸上惶恐的表情一收，又变回了精英的面孔，他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说道：“我知道我犯法了，但该死不至于。在这座县城里，我的学历、我的能力是稀缺资源，我能救很多人，能为曲县做贡献，而阮玲玲，你知道的，她是个妓.女，没有什么价值，至少对比起我来说是。死一个阮玲玲，社会没什么损失，死一个宋大夫，曲县损失很大。”

林子川被宋秉玉的三观惊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林子川才说道：“你在说什么呢？她是一条生命，就被你这样一句‘死了也没什么损失’轻飘飘的带过了？你读的是医学院，尊重生命这堂课被你吃了吗？生命是平等的，再说了，稀缺资源？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宋秉玉没说话，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林子川也看不懂他。

第239章 曲县之旅（十四）

命案破了, 曲县各大餐厅、小吃店、美食街也热闹了起来。破案的结果自然而然成了店里聚集的食客们的谈资，起初，人们对结果很不满意。

“说宋大夫有那什么无精症倒是有可能, 这个事情吧听起来还挺可怜的；但说宋大夫杀人，这怎么可能呢？他是医生啊, 医生怎么可能杀人？绝对不可能，搞错了吧？”

“我还是觉得那个疯疯癫癫的姚三更像是会杀人的人。”

……

直到后来证据确凿，宋秉玉也认罪了，已经不可能翻案, 人们谈话的方向渐渐变了。

“按理说宋大夫杀人这事确实不好，但这事完全是因为他的私生活引起的, 抛开他的私生活不谈, 宋大夫是不是个好医生？是啊, 他是个好医生。他是个好医生就能救很多的人。”

“宋大夫是国家培养出来的人才, 照派出所的说法, 国家培养出来的人才都这么龌龊了？怎么会呢？说不定是阮玲玲那个妓.女勾引人在先呐！”

“咱们搞个联名书吧，别让法院判宋大夫死刑。”

……

林子川和白离云功成身退, 在酒店收拾行李。

白离云没好好收拾, 而是穿着袜子盘腿坐在床上, 作思考状。

“想什么呢？”林子川一边收拾一边问白离云。

“想案子。”白离云说, “我在想宋秉玉的动机。宋秉玉被查出无精症, 他觉得这病难以启齿, 因过分担心被人知道后被说闲话，精神压力太大竟然引发了勃.起困难。为了寻求刺激帮助勃.起，他找到了妓.女阮玲玲, 因为效果很好所以他甘之若饴。在一次激烈的‘找刺激’当中, 宋秉玉因为过于慌张犯了个低级错误, 把阮玲玲的假死状态当成了真死，然而他在发现自己的误判后将错就错捂死了阮玲玲。林队，我这个案情梳理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林子川说。

“我在想，在芦苇地的时候宋秉玉发现阮玲玲没死，他那个时候明明可以救阮玲玲的，他跟阮玲玲又没有什么大仇，他为什么选择杀死了阮玲玲？”白离云问。

“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有谁知道呢？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吧。”林子川手上的活没停，“在某一个瞬间，人是人性占上风还是兽性占上风，谁能预估得到？”

林子川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收进行李箱，伸了个懒腰后往白离云的床上一扑，像个小孩一样拦腰抱住了白离云，把白离云扑倒。

此时白离云睁大一双杏眼，头发软塌塌的，看起来很乖，林子川忍不住，在白离云额头上“吧唧”亲了一口。

“我在曲县悟出了一个道理，五个字。”林子川伸出五个手指，说。

“是什么？”白离云笑问。

“偏见蒙人眼。”林子川一字一句道，“宋秉玉被捕后，有人说抓错了、凶手应该是姚三，甚至还有说阮玲玲勾引宋秉玉的，因为姚三和阮玲玲的职业不受待见就被这么怀疑，这不就是偏见蒙人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