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椟还珠(131)

作者:涉雪穿林 阅读记录

身后的追兵步步紧逼,危移脚下传来疾风,他躲闪不及,被一脚绊倒,刹那间他只来得及抱头前扑。

哐!拳头砸在他肩胛骨上,应三川的指关节在危移的甲胄上留下四个凹陷,危移翻身就是一记重击,他铁拳自下而上击中了应三川的下颌,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应三川唇齿剧痛,呸出一口血沫,舌尖抵着被应三川打松的后槽牙,黑夜中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约在发麻的痛楚中感到自己刚才好像吐出去一个硬物,或许是半颗牙。

“操你娘的……”应三川骑在危移身上,恶狠狠道:“可惜你才十几岁,要是你长得和你哥危浪平一样大,说不定我还真搞不死你……”

危移挣扎翻身,一拳打偏了应三川的脸:“你也配提我哥!什么下三滥的玩儿意——”

他还来不及说完后半句话就被应三川重重锤进小腹,应三川手指灵巧,在黑夜中摸到卡扣,趁着出拳的间隙唰啦一声解开了危移的甲胄。

这一拳是用了必杀的力道,危移哇啦一声吐出些粘稠的东西,他眼前模糊,手指在地上胡乱地摸索着他的刀。

轰隆——

雷鸣伴着闪电复而又起,应三川在这刹那看清了危移的脸。

他痛苦地皱着眉,手指几乎就要碰到死马,而他的刀就卡在马脖子上,在闪电的照耀下反射出寒光。

闪电只是瞬息间,但已经足够了。

应三川抬手拔出长刀高高举起,危移眼前一片漆黑,血和泥模糊了他的双眼。

“这是命!今夜谁也别怪谁!”

刀锋转瞬及至,其实这么快的刀没入体内,危移是感觉不到痛的。

可是太冷了,长刀几乎把他剖成两半,他茫然地眨了下眼,挂在睫毛上的血珠啪嗒一声掉下来。

“啊……呃、呃、哥……哥……”

他喉咙咕噜咕噜地响,吐出的全是鲜红粘稠的血。

应三川抽出长刀,用手背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摸黑捡起斗笠带上,他喘了口气,大喊:“追剿!”

大雨冲刷了血迹,雨水划过身上的伤口,那刺骨的痛里带着一点麻痒的快意。

从今天起,就是他应三川的胜局了。

“通令各路人马,严防死守封锁龙脊山,活口不留,一举歼灭!”应三川心中畅快,大声命令:“右队原地不动,雨停雾起,运转货物,清扫残局!”

泥水迸溅,不计其数的黑影密林中齐声应答,雨水逐渐冲刷了血迹。

危浪平盯着外头的大雨,心里突然有些焦躁不安。

他静坐了片刻,喊:“蓝渐清!”

蓝渐清从门外进来,睡眼惺忪地开始穿内甲:“主子吩咐。”

危浪平这才想起现在是半夜,外头的大雨没有消停的趋势,寒风呼呼地刮。

危浪平揉揉眉心,说:“没事,你回去睡吧。”

“每次落雨主子都腿疼胸闷,要不我去请个大夫……”

危浪平摆摆手,蓝渐清想说什么,最后又止住了话头,他上前两步将窗关了,又往暖炉里添了炭,才退到门外说:“我就睡在外间,主子有事叫我,要是膝盖疼,就把二公子带来的狐狸皮子裹在腿上。”

危浪平颔首,吹熄了烛火。

今夜谁都无眠。

闵疏侧躺在梁长宁臂弯中,二人都没睡。

“雨太大了。”闵疏低声说:“盐不好运。”

“危移是老手,他不会没有准备。”梁长宁说:“应三川也不是鲁莽之人。”

“太险了。”闵疏说道。

“富贵险中求。”梁长宁说:“这是一场豪赌,赢家才有说话的权力。”

“谁是赢家?”闵疏偏头问他。

屋里烛火暗淡,外头暴雨如注。暖炉上点了熏香,室内温暖馨香。

这个问题的答案太好猜了。

今夜危移和应三川都是输家,因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弹弓在下。梁长宁就是树下瞄准的那支弹弓。

天亮之后,这批货还要易主。

梁长宁垂眸盯着闵疏清亮的眼睛,低头吻在他的鼻尖,低声问:“你担心危移?”

闵疏没说话。

梁长宁摩挲着他的后腰,突然说:“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百密一疏吗?”

闵疏抬眸盯着他。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闵疏说:“时也命也。”

“非也。”梁长宁心情尚好,他说:“因为你总是……总是闵乱思治。”

“你做事不够狠辣,不喜欢见血,连棵花也要怜悯,一下雨就要搬进来避雨,你的那株铁杆海棠开了吗?没有。”梁长宁看着他,“为此你优柔寡断,下不了狠手,你总是担心伤人太深……你跟文容有旧仇,那日远东楼多好的机会?你却没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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