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椟还珠(170)
暗杀!
闵疏只来得及侧身一滚,一排短箭叮叮叮地砸进来插成一排。这屋子太小,根本没地方可躲,照这样不消片刻就能被扎成马蜂窝。
黑暗中没有烛火,只能靠着月光辨认,闵疏身边没有盾剑,只能躲进柜子去。他目光扫过屋内,黑夜里藏着太多人影,床帏被冷风带起,窗边突然跃进来一个影子,闵疏猛然抽出枕下短刀,那人却双手一扭,把闵疏的两臂反绞在背后。
“别动。”梁长宁把人按回床上,外头的短箭还在射,全都叮叮叮插进床头,低声说,“有人要杀你。”
闵疏听见熟悉的语气,背脊一松,顺着惯性滚进床的最里头,梁长宁翻身压在他身上,抽出长剑啪啪啪地把射来的箭全砍断。
他游刃有余,还能在舞刀弄枪的空隙里亲一口闵疏,和善地问他:“怕不怕?我护着你呢。”
闵疏忍无可忍,一耳光抽在他脸上:“少恶心我!”
梁长宁被他这一巴掌打得耳朵嗡鸣,他一激灵,短箭从他耳侧擦过,锋利的箭矢擦断了闵疏扬起来的一缕长发,梁长宁舌尖顶住上颚,四面八方都是脚步声。
他来不及动作,抬头向房顶看去,骤然往上一跃,在横梁上借力,闷头破开了薄瓦屋顶。
瓦片哗啦啦往下砸,闵疏抱头缩成团,整个人差点没躲开。外头人影幢幢,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有人踹开了房门,闵疏握紧了短剑,房顶上的梁长宁收拾完了杀手,纵身一跃:“辛庄!去把人给我抓了!”
闵疏飞快坐起来,张俭提刀站在门口,脸上全是血迹,他随手抹掉,在一地乱箭中微微一笑:“闵大人,好、好久不见!”
闵疏微微喘息着,问:“外头的人全死了吗?”
“还剩两个活口。”张俭点燃蜡烛,说:“闵大人能猜出是谁的人马吗?”
“还能是谁。”闵疏冷笑一声,“文沉的手段也就这点。”
梁长宁收了剑,侧身站在门前,他带来不过三五个人,竟把外头的二十来个人全灭了口。外头的月光顺着敞开的木门照在梁长宁脸上,他左脸一个绯红的巴掌印,一看就知道用了大力气,分毫不留情。
张俭悄悄移开目光,半晌又移回来,在梁长宁和闵疏之间来回打转。闵疏冷着脸:“看什么。”
张俭恭敬行礼,说:“这里今夜不能住了,房顶也破了,不知大人是否……”
方才梁长宁跟砍肉切菜一样祸害了这房子,如今房顶的瓦片也碎了,门也破了,满地都是刀剑和尸首。好在这院子偏僻,没有惊动别处的人家。
梁长宁觉得张俭上道,赞许看他一眼,开口说:“这里住不了人,不如跟我回去。”
“眼神收收。”闵疏站起来,满头满脸都是灰,他看也不看梁长宁,说:“谁要跟你回家,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梁长宁看着他的背影,低笑一声:“脾气见长。”
“主子,可能不是脾气见长。”张俭凑在他身边,小声说:“我觉得……闵大人从前就是这个脾气。”
只是现在不装了。这话张俭没说出口,梁长宁却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他意味深长:“小鸡仔长成老鹰,抓起人来要见血。”
闵疏似乎是听见了,却没回头,他站在院子里环顾一圈,梁长宁跟到他身后,说:“不叫你去我那里,你今夜不如去陈聪那儿将就住着,你知道那个院子……从前是裴三的,潘振玉和辛庄也住那里头,裴三的院子大,所以隔了偏院出来给老师住,偏院好几间厢房呢,你不想挨着我,挨着老师也不行?”
话到此处,闵疏也只好冷着脸点头。他鼻尖上有灰,穿着单薄的寝衣,锁骨上还有擦破的红痕。看起来颇有些狼狈,偏偏他又一副清冷孤高的样子,直叫人想把他扛起来带回家好生洗干净了扔到床上去抱着睡。
梁长宁忍了又忍,才没伸出手去替他擦灰。
陈聪的院子里没有太多丫鬟,只有两三个小厮常常伺候着。这些人是梁长宁拨过来照顾茂广林的下人。
茂广林老了,孔宗既担心陈聪的腿,又念着茂老年老多病,常常两个院子跑。这院子全是些男子,洗衣做饭是样样不会,有时候没热水泡茶,就从水缸或井里打一瓢生水将就喝。
茂广林搬过来后,每日都要泡茶煮药,梁长宁实在看不下去,这才拨了人手来。
孔宗还替陈聪讨价还价,丫鬟小厮的月银一概从长宁王府出,梁长宁家财万贯,养着他们也不过是小钱,便也点头应下了。
闵疏洗漱完上床时,院子里的人都睡了,次日天亮,才有人来敲门。
小炉子点火,砂锅里煮着鱼片粥,香气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