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椟还珠(78)

作者:涉雪穿林 阅读记录

梁长宁早就对他起疑,或者说梁长宁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他。他虽然说着要同自己做交易共谋权,其实梁长宁能选择的人却远远不止自己一个。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不明。梁长宁虽然有意得到自己,但这份占有欲里占上风的多半还是美色。梁长宁要什么谋士没有?出身高门世家的权贵子弟,背景深厚的武将之子,身家清白的寒门之人,哪个不是求着成为他的助力?

他要将自己留在身边,那就必须要查清楚自己的身份背景。

先帝死得蹊跷,德妃又何尝不是?梁长宁远在边关听到自己母妃的死讯时,会怎么推测凶手?恐怕太后和文沉,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文沉的私生子,如今尚且能够忍受的生活怕是也将不复存在。

俩人面对面躺着,闵疏靠在梁长宁怀里,温顺地闭上眼。梁长宁把被子拉高,说:“睡吧。”

闵疏埋进被子里,睁着眼睛在心里想——得尽快逃。

外头的雪落了一夜,私牢里冷得彻骨。

张道坐在潮湿的四方木桌前,慢悠悠地嗑花生。

狱卒倒酒给他,熟络道:“张大人干吃花生怎么好?这盐水花生适合下酒,小的特地叫下面兄弟带了清风醉的酒,反正夜还长,不如大人赏个面子,喝点?”

炉子上烧着一壶浓茶,张道靠着这壶浓茶吊精神,喝了大半夜,困意浮上眼角。

听了这话,张道瞥他一眼,把花生壳呸呸两下吐出去,摆手说:“你们自个儿喝吧,今夜我要审人,怕醉酒误事。”

狱卒扫了一眼私牢,凑近了说:“这牢里也没关几个人,大人不是都审过了吗?反正也问不出话来,您不如歇着,小的们替您审了,您签个供词就是。”

张道哼了一声,说:“等会儿就要来人了,这个人可是王爷要提的,你别坏我的事,滚一边儿去!”

狱卒奇了,凑近了还要再问,铁门却哐当一声被踢开。

张俭后头跟着辛庄,他手里提溜了一个发丝蓬乱的人,看身姿像是个女人。

辛庄把晕死过去的人往空牢房里一扔,说:“这女的院子烧了,咱们查出条地道来,巡检司把人给了主子,主子让张大人来审。”

张俭补充说:“主子明日要问话的,劳烦张大人今夜辛苦。”

张道点点头,把花生一扔,拍干净手上的渣滓,说:“小事儿,谈不上辛苦。”

张俭笑了笑,看了眼桌上的酒坛子,说:“上次张大人也这么说,结果拷问了三个月只说出一句忠心耿耿,大人还是勿要掉以轻心,醉酒坏事……”

“没喝,没喝!”张道连忙说:“不过是看下头弟兄们也辛苦,这私牢在地下,潮得很,让他们喝酒暖暖身子罢了。”

“最好是这样。”张俭打量她一眼,说:“不必写口供,不要留字据,主子明日要听实话。”

这私牢里冷得慌,唯一的炭火供着通红的烙铁,女人胆战心惊地盯着张道,狼狈地喊:“这……这是哪里!即便我的铺子失了火,衙门怎么能抓我!不是我放的火,是、是……”

张道把那烙铁翻来覆去地烧,看也不看她,说:“不是要治你放火的罪……况且我看你那铺子也确实不是你放的火,你后院晒了那么多干香料,今夜城门口有人放烟火,火星子落下去,自然容易走水,不怪你。”

妇人害怕,连连爬到铁栏杆面前,伸出手去拍打锁链:“那大人捉我做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从来都是不敢做杀人放火的事的,我、我只是前日卖脂膏时跟客人吵了一架,我知道客人是个贵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大人饶了民妇吧!大人——”

“也不是这件事。”张道打断他,说:“谁管你跟不跟客人吵架?这可不是我要听的东西。”

妇人慌乱地看着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了。

张道握着铁钳,夹着烙铁蹲下去,在她面前比划半天,大抵是在找按下去的好位置。

女人涕泗横流,连连磕头,说:“求大人说个明白吧!民妇确实,确实不曾做过坏事!”

张道说:“那就跟我说说,你院子里的那条地道怎么回事?”

女人身体一僵,心虚地偷看了一眼张道,结结巴巴说:“那是……那是我为了存香料,挖的地窖,大人有所不知,有些香料经不起晒又受不得雪。我确实是不知道挖地窖要被官府抓的啊!要是早知道,民妇哪里敢做这样的事情!”

张道又笑,把烙铁扔回了炭盆里,说:“看来不死心。既然如此,也不必用烙铁了,来人!”

身后的狱卒立刻会意,把女人绑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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