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刺耳声响，几处火光聚成一束火柱冲天而起。像是打了个头，随后好几处建筑爆破，燃气熊熊烈火，一部分被引至到空中汇聚。

没过多久便有了个鸟兽的雏形。

那便是士兵见到发疯的红鸟？

顾时游只看了一眼便专心御剑，随着潮水般的境妖前进，中途看见不少人被撕烂扯碎，内脏肢体散落一地，鲜血蜿蜒与冰霜相融。他同样不予关心。

月境结果已成事实，任谁也无力回天，倒不如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可改变的事上。

但某人却不这么想，看的是叹息连连，唉声叹气，似乎死的不是几百年前的人，而是他亲朋好友。

在第二十声“唉”之后，顾时游忍无可忍地说了声闭嘴。

唉唉唉，唉个屁。唉来唉去只有一个人听得到。

红豆天生就不服管，说一句要顶十句，喊道：“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真惨啧啧啧啧啧。”

顾时游太阳穴暴起了青筋，不耐烦道：“我看你倒是比和尚还悲天悯人。就应削发剃度去怀怜寺当圣修，不然可惜了你这良善之心！”

笑话，谁还不是大少爷了，他皓月宗主之子从小到大受人讨好顺风顺水十几年，何曾被这么挑衅。

但这招阴阳怪气似乎没什么大用，红豆不仅没听出嘲讽，甚至仔细思索了一下，可惜道：“当和尚不能娶亲生子。若我出家了，天下不知多少女子得痛哭流涕伤心透顶。而且还得剃头……”想了想又理所当然地说，“就本少爷的样貌，没了头发也是全天下最俊俏的僧人。”

顾时游：“……”救！命！

霜雪城虽自成一国，但占地面积终究是座城。修士御剑速度何其快，两人斗了会儿嘴便到了尽头。

朱红与霜白相间的华美宫殿，此时被红雪弄脏了，处处都是血点，好似凶杀现场。

如此宏伟，应当是小二说的皇宫，他心想。建筑周围冷冷清清，无人把手，但火灾还未蔓延到这里。

顾时游乘剑在里面逛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除了有些空旷。

照理说皇宫里应该有不少金银珠宝，就算国度越发落魄，那国库总还是该有的。

特别是里面的人混乱跑出去时，就更该有贪婪之辈趁机抢夺宝物。

但他从头到尾并未寻到存放钱财的地方，也没有看到一枚散落的灵石。

宫里一个人都没有。

是早早得到了消息收拾细软跑路了？

他若有所思地想。

那宫里人是怎么知道霜雪城有次大难的呢。

境妖又为何朝这边而来？

顾时游感觉眼前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正待他沉思之际，一道惊喜地尖叫凭空炸起，将脑海里的逻辑吧唧一下喊散了。他撩撩碎发，心烦意乱。

“你又干嘛！”

红豆如同见了肥肉的狗，兴奋的无与伦比，尾巴疯狂扇人，惊叫道。

“好贱啊！好贱！”

“你说什么？你再骂！”

声音顿了顿，气呼呼地说：“我没骂你！我说的是剑！杀人的剑！”

“哪儿？”

“右边那个房间！要有了这把好剑我就不用屈居于小手链里了！”

顾时游被打散了逻辑，有些烦躁。他一向讨厌动脑子，更讨厌动脑子的时候被打断。忍了忍冲上心头的火气，朝那边走去。

红豆手链自顾自说：“好剑有灵，我可以附身剑上，蕴养灵气，待到时机成熟，成为剑灵就能有实体肉身了！”

少年眉头一挑，烦闷散了些，故意停下脚步，懒懒道，“拿了剑你能有肉体，我能得到什么？”

“得到一个很厉害的剑灵啊！”红豆理所当然道。

他嗤笑，刚想说点什么。外面地动天摇，境妖齐齐怒吼，哭喊求救声不绝入耳。

皇宫似有崩塌迹象，顾时游立刻离开了宫殿，不顾某个红豆要剑的呐喊声，御着自己的佩剑到空中，冷眼看着这场灾难。

火焰已汇聚成大鸟形状，随后那玄鸟舒展身体张开赤焰翅膀，长啸一声。

如指令一般，狱火霎时冲天，城池崩坏，天空彻底变成了血红色！不少境妖修士误陷火中，被焚烧殆尽。

“是凤凰……还是朱雀？”他喃喃道，“我怎么瞅着更像大雁呢。”

不管是什么鸟，显然它就是说书人口中见了就会疯的红鸟。按照接下来的剧情，强国大军正兵荒马乱，自顾不暇。应该再一会儿就会有个红衣女子，踏雪而来斩鸟了。

他兀自想着，余光不经意一瞥，霎时浑身如灌了铅僵硬。

四处大火纷飞，黑烟袅袅，他立于其中，竟觉得全身发冷，冷到心底，冷到心悸。

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正四处杀人放火，与自己穿着一般无二的——顾时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