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用尽一切保护的，守在身后的人原来都长着这幅面孔，比地狱爬出来的厉鬼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霜雪国的雨越下越大，这些人多奸诈啊，跪下的人里面居然还有幼童稚子，和抱着孩子的母亲。

“求求女侠了，我们真的不想死啊。求女侠再救我们一次吧，最后一次了。”

“是啊，我们真的只是想活下去啊。妖兽那么强大，你杀不尽的！”

“你不是最侠肝义胆的大侠吗，一定不忍心袖手旁观的对不对？”

“仙人您承诺过会带我们走出困境的！”诸如此类的话数不胜数。

你不是英雄吗，你不是承诺带我们走出困境吗，那这些牺牲都是你该做的，为大家牺牲怎么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跪下的人嘴皮子上下翻飞，说出的话能把人的脊椎压弯。好像她不同意，就真的是她的错，是她虚伪，她背叛，是她导致了他们的灾难。

云烟百口莫辩，只觉荒谬。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皇宫里公主看着外面的电闪雷鸣，把满身鲜血的身体缩在墙角。一遍一遍念着云烟的名字，她的心里止不住地发慌不安，好像立刻就要失去全世界最宝贵的东西。

她喘着粗气，赤着脚想要跑出去找云烟，可是宫殿门口有人看守，他们无情地将她困在宫殿里，公主一次又一次的冲撞，却被他们一巴掌扇到地上，拳打脚踢。

她身上刚被放了血，此时伤口又崩开了，疼得无法呼吸，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

“云烟！！！”撕心裂肺地哭喊被巨雷掩盖。

女侠顿时如遭雷击，愣愣地看着他。

就在方才，她听着那些人越发过分的措辞，情绪失了控，不分差别地攻击着曾经拼命保护的人。

那些人面上惊恐，但心里分明是在狞笑！好像再说“看吧！她果然不是表面上那般纯善！我们的决定是对的。”

她胡乱挥舞着剑，状若疯癫，全身每个角落都在疯狂嘶吼，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可心中仍有一角记挂着什么，让她只是挥剑，并不使用灵力，更没有杀人。

但就在这时，有个人拿出一样东西，大声叫喊着。

在目光碰到的那一刻，她停止了一切动作，傻愣愣地看着他，却什么都听不见。

那个人手里拿的——是一只红玉小鸟。

那是她亲手雕刻了好久，割破过好多个口子，在公主生辰时送的礼物。

平时少女喜欢得紧，从不离身，连给别人看都不舍得，肯定不会给别人的。所以怎么……怎么会在别人那……

她再也按捺不住，大滴的眼泪滚滚而下。

怎么会在别人那啊……怎么会在别人那啊！

心里疯狂蔓延的痛苦让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提不起一丝力气。

直到现在，她才真的看透他们。这哪儿里是人啊！这分明是一群畜生啊！为了活下去，他们什么做不出来！

女……侠……真的好好笑好好笑啊。云烟捂着脸又哭又笑，躺在泥地里，任雨水清洗冲刷。

红衣在雨夜中格外刺眼，笑声凄厉又哀痛。

第18章 那就来杀个痛快叭！

后来，他们如愿以偿。女侠被封在棺材里，放置在了妖兽墓地。他们按照手札，依葫芦画瓢用人血画了一道阵法，意外的起了效用。

为了防止妖兽游荡时弄花阵法，他们在棺材外建了一个无门的石房，还在里面按记载画了压制的阵法——虽然后来被顾时游一剑劈的支离破碎。

公主被困在皇宫里，被陆陆续续的人捏爆心脏，疼得混死过去，又在一柱香后重新睁眼。

日复一日。

她也曾拼命询问过云烟的消息，看守他的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并没说她的死讯，而是告诉她云烟离开了。

霜雪国被云烟放弃了。

多令人绝望的回答，公主倒在地上，歇斯底里。她不相信云烟真的会放弃霜雪国，放弃她。

可是在这年复一年可怕的日子，云烟再没有出现过了。

她充满希翼的眼睛，慢慢变得黯淡空洞。

她的眼睛被治好了，可世界变得比之前更黑暗。

在漫长的苦难里，她曾无数次梦到那个红衣女子，四周背景阴暗荒芜，她是唯一的光。

她给她讲故事，带她出去玩，带她喝酒，给她庆生，梦里她比任何人都要幸福。可惜这些梦有多快乐，在她醒来后，望着冷冷的天花板，就有多难过，浓稠的蜜糖尽数变成了难言的痛苦和无法承受的寂寞。

这样的日子似乎永无天日。

那个人送的礼物被别人抢走了，公主无法将那最后一丝寄托拿回来。只能留着泪水，任他们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的身体，忍受着心脏炸掉又重新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