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113)

客人咳得正起劲,一张脸涨红,压根回答不上。

振和紫径自倒水,一边给他送到嘴边,目光却是惶恐地落在那两人身上,颤巍巍说:“喝点儿吧,小口点喝,别急。”

喝了水,坐起身的人不再咳了,方才还木讷的眼竟灵动了不少。

振和紫怕得紧,盯紧了邬引玉和鱼泽芝,嘴上却在询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去医院看看吗?”

“我……”客人吐出一个不清不楚的字音,纳闷却欣喜地说:“好像好多了。”

振和紫看他双目发亮,的确像是好起来了。她定睛盯住鱼泽芝,牙齿打起颤,“你们是做这一行的啊?”

疫鬼还在屋里,他只是被弹飞,并非是被弹到魂飞魄散。

鱼泽芝余光睨向那疫鬼,不大热络地回答:“抱歉,方才是有意隐瞒。”

她的坦白倒是很自然,把振和紫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疫鬼手脚并用地趴在墙上,冲着邬引玉龇牙,不为别的,就因为邬引玉手里捏着一枚铜钱。

邬引玉捏紧铜钱,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不论那鬼怎么张牙舞爪,都没有露出惧意。她甚至还耻笑出声,飞快将铜钱按向疫鬼额头。

一段时日下来,这只疫鬼吸到不少生气,顶多觉得眉心烧得厉害,却并非痛到不能反抗。

随即,疫鬼啐出一口阴气奇盛的唾沫,四肢状似蜘蛛地在墙面上爬,作势要跃出窗外。

“小心。”鱼泽芝出声。

“区区疫鬼,不必惊慌。”邬引玉取了张符纸把唾沫挡住。

她抛出红棉线,硬生生扼住此鬼脖颈,再往回一个猛拽,把他硬生生拽回跟前。

振和紫看不见鬼,却看到邬引玉掷出的红线倏然绷紧,好像正勒在什么东西上。她不敢做声,料到屋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逮到了,鱼老板夸夸我么。”邬引玉睨向鱼泽芝,三两下就把这鬼魂揉成一团,包到方才的符纸里,让这玩意和他自己的唾沫呆在一块。

鱼泽芝淡声:“这于你而言,不是轻而易举?”

“比不得您,和您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邬引玉把揉成团的符纸掷到桌上,握住玻璃杯朝其猛砸数下。

符纸中的疫鬼头昏眼花,把吃进肚子的生气全吐了出来。

青白袅袅的烟慢腾腾升起,只听病者一咳,那点儿生气全回到了他身上。

振和紫还扶着那人,眼睁睁瞧见对方面色倏然一红,还是有血色的红,和咳红的大不相同。

住客手也有力气了,急切地接过振和紫手里的水杯,咕噜声灌了几口,惊疑不定:“我、我好像,好了?”

疫鬼已把生气尽数吐出,邬引玉却还没有展开符纸,反而把纸团往腰侧锦囊里塞,装起来了。

“那你想我怎么夸?”鱼泽芝看到,邬引玉砸杯子时磕红了手腕。

原该浅淡的一抹红,被越揉越深。

怎这么容易红,怎要将它揉深?

“要好听的。”邬引玉把通红的手腕伸了过去,“鱼老板给吹吹?”

鱼泽芝不动声色地垂眼,她指尖刚一动弹,邬引玉便把手收回了身侧。

邬引玉刻意把手背到身后,往绸缎料子上轻蹭数下,悠悠道:“您还是省口劲吧,省得被疫鬼吸走生气。”

这话多少瞧不起人了,鱼泽芝只是很淡地笑了一声,看向床上住客,说:“胆子大是好事,但也得敬鬼神,否则必会出事。”

“当真是你们救的我?”客人神色讪讪,目光闪躲不停,“我、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了。”

他口齿不清地吞吐了半天,又说:“你们原来就不是要去拍照的吧,是、是要去山里驱鬼吗?”

这正也是振和紫想问的,她想起此前自己劝返的那番言论,有点儿不好意思。

鱼泽芝看出她的赧然,说:“该说抱歉的是我们,此前多有隐瞒,振老板见谅。”

“喊我紫姐就成。”说完,振和紫急得摆起手,“我辈分摆在这儿,可不是要占两位便宜的意思。”

“那还是紫姐好听。”邬引玉把锦囊的系绳拉紧了,说:“先前我要是直接说我们是干这行的,您一定不会信。”

振和紫尴尬点头。

邬引玉浑身酸乏,径自往座椅上坐,翘着腿问:“大哥您此前进山时,可有撞上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房客犹犹豫豫,“其实我是看见有人影,才追了进去的。我不熟山路,靠跟着那人进的山。”

振和紫惊道:“还有别人在山里?”

房客点头,吞吞吐吐说:“那人姿态有点奇怪,浑身僵硬,偏偏走得飞快,我一时跟不上,就走丢了,费了很大劲才从里面出来。”

他面露窘态,挠头道:“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从山里一出来,我就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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