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116)

鱼泽芝看着她,捻散了指腹墨迹,说:“这地方留不住你。”

“莫非。”邬引玉狎笑:“您原本还想留我在这?”

鱼泽芝没争辩,静默着承认了。

“饿了,吃点东西再走。”邬引玉往腹上一捂,神色萎靡地说:“不然等会那一程,怕是得劳烦您背我。”

这荒村野店,店长还睡下了,哪弄得到什么热菜,只能找些饼干牛奶之类的填填肚子。

傍晚时摆脱了疫鬼的那位住客连夜离开了,多一天也不想留,毕竟他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总不能交代在这了。

那人特地在前台留了信,让前台的女生帮他转交。

下楼时,邬引玉特地放轻脚步,却还是把前台那姑娘惊醒了。

女生惺忪双目一睁,回过神连忙叫住邬引玉:“唉,等等!”

邬引玉一顿,扭头看了过去,只见女生拉开抽屉,窸窸窣窣地取出一样东西。

“这是今天退房的住客让我转交给你们的。”女生伸长手臂,按捺不住好奇,一个劲往两人身上打量。

她睡懵了,余光扫见玻璃门外明明是黑天,再一看表,才知此时竟是四点不到,讷讷问:“你们上哪儿去啊?”

“进山,那位先生还说什么了?”邬引玉接过信封,没想到里面装了不少东西,鼓囊囊的,还挺沉。

女生愣住,在明白她们身份非同寻常后,也没了劝阻的意思,只磕磕巴巴地说:“你们要是觉得不对劲,可得赶紧往回跑。那位先生,他倒是没说什么,就让我帮忙带句谢谢。”

邬引玉打开信封,没想到里面塞的全是钱,连忙往边上一塞,烫手般交到了鱼泽芝手里。

疫鬼是她主动驱走的,道上有规矩,这样的钱不该收。

鱼泽芝被迫接住,索性撑开信封口粗略查看,然后将那信封往台上一搁,说:“这东西交给振老板,进山后,我们出不出得来还不一定。”

“啊?”女生本还困得不大睁得开眼,一听这话眼都瞪直了,连忙对着地板呸呸了几声,说:“可别说这种话啊!”

“信封你就别看了,交给紫姐就好。”邬引玉在边上说。

女生只好收了回去,犹犹豫豫说:“可这是那位先生给你们的哎。”

“那就让紫姐代我们保管呗。”邬引玉手里拿着烟杆,烟窝往信封上轻轻一敲,“什么时候我们回来了,再取走。”

女生还是觉得这话不吉利,捏起信封一角说:“那你们可得早点回来。”

邬引玉晃晃烟杆,就当做是摆了手,才要推门,又被叫住了。

“哎,等等!”女生又喊。

邬引玉顿住脚步,扭头眺了过去:“怎么了?”

“想起一件事。”前台姑娘一拍脑袋,“老板怕打搅你俩,叮嘱我要是看见你们下楼,就马上给她打电话。”

听起来,振和紫还有话想对她们说。

“打呗。”邬引玉下颌微抬。

女生连忙打了电话,才说上两句,楼上便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大抵是振和紫下楼了。

振和紫着急赶来,喘着粗气说:“有一样东西,想给你们看看。”

“什么?”邬引玉看见对方手里拿着个相框。

振和紫走到两人面前,将手中相框一抬,说:“这是以前的照片,那时候村里来过一位老板,是她带着人进山,后来村中怪事频发。”

像素奇差的黑白照片,又因为年代久远,照片中的一张张人脸已变得模糊不清。

一位身穿长袍的女子站在正中,手里捻着珠串,许是因为眼里噙恨,目光显得冷而锐利。

是邬嫌。

“邬嫌。”邬引玉往照片上指。

振和紫怔住,颤声:“你认得?”

“不算。”邬引玉摇头。

“那些人得病去世就是因为她,对不对?”振和紫发抖道。

鱼泽芝推开旅店的玻璃门,淡声说:“现在还不能确定。”

振和紫抱住镜框,左思右想下只叮嘱了一句:“你们可要早点回来。”

出了旅店,便见鱼泽芝的车在外面停着。

车一路能开到半山腰,再往里就得步行了,里面树木密集茂盛,沟壑又多,不是车能进得去的。

到了半山,鱼泽芝没熄火就下了扯,借着车的大灯把山路照亮。

车在身后呜呜作响,邬引玉回头看了一眼,“真不熄车?”

“不用。”鱼泽芝手里虽拿着手电筒,却没有打开,手电筒哪有车的大灯来得亮。

邬引玉踩着枯叶继续往里走,只觉得山间阴风习习,风过时的呜鸣声和身后汽车引擎的声音,像极了恶鬼哭嚎。

越是往里走,她果真越吃力,身上几处关节像是被死死钉住,疼得几乎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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