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136)

康家那提灯引路者咄咄逼人,说:“真是个疯婆娘,我看你就是想替那女人来夺鬼火替死的吧!”

女子不动声色,挥出手中长剑,剑气疾如掣电。

“每回都是你,要不是你出来阻挠,我家少爷的病早好了,这次定要将你抓去……”那人话音戛然而止,斗鸡眼般盯住自己的额发,忽然呜哇一声大叫,只见寒芒一掠,自己的一绺额发飘摇落下。

康家的人什么符咒都用上了,已是使劲浑身解数,偏偏这女子还一副应付自如的模样。

见状,他们怒不可遏,干脆将手里符咒齐齐祭出,什么风雷烈火大杂烩般融在一块,场面混乱非常。

莲升这才伸出手指,往引玉肩骨上轻轻一抵,作势要将她推开,说:“这康家不简单,虽说修仙者所画符箓可随心售卖,但价格俱不便宜,他们一下便糟践这么多,好似泼水洒米。”

那点儿力度,若非引玉主动退让,又怎能被推得开。

她歪歪斜斜倚在莲升身侧,看不懂那些花里胡哨的术法,说:“外人若真想把控住这晦雪天,想必还得靠康家,康家背后必定有人。”

被围在其中的女子游刃有余地避开了袭向她的咒术,身形尤其轻巧。她手里长剑劈不开电光,却引得电光缠上剑身。

那柄长剑倏忽间逼至提灯者颈侧,雷电一蔓,电得那人瑟瑟发抖,头发齐齐竖立,好似扎了个冲天辫。

引玉一时没忍住,哧一声笑出。她和莲升不过是在贴在墙边灰暗处,说藏也不算藏,旁人只需往黑暗中瞧,便能瞧出蹊跷。

笑声传开,康家那几人自然听到了,提灯人忍着头发竖立的羞恼,厉声问:“谁在那!”

他身边一机灵小辈闻声转身,见女子的剑快要刺上提灯者心口了,忙不迭甩出一张灵符,御来狂风,想把藏在不远处的人抓过来挡剑。

狂烈的风塕然扑面,卷得引玉衣袂皆起,人也不由得往那边倾。

莲升伸手拦在她身前,自始至终,也未将那雕虫小技放在眼里。

引玉手脚发痛,却在倾过去时,感受到了一丝古怪连结。她手脚关节咯吱作响,像发出共鸣那般,微微颤动。

她眯起眼,只见康家人无一例外,面门上都有一隐隐约约的黑印,印子奇小,好像圆痣。

怪事,方才明明还没有的。

又见他们身上有几处笼着似有似无的阴邪之气,像是被缚住手脚的提丝人偶。

那些个位置于引玉而言分外熟悉,因她身上常常作痛的,便是那几处。

她甚至不用多想,便肯定那就是役钉所在,只是,为什么康家人身上也有役钉?

莲升的手还在引玉面前挡着,引玉却一个歪身,好似误打误撞地避开了,她甚至还往风里一偏,恰恰被掳了过去。

擒到人后,御风者沾沾自喜,丝毫不觉得自己手段下作,猛将引玉推至提灯人面前。

女子堪堪止住伸上前的手,目光凌厉地望向御风者,还是不作声。

明明是被擒去挡剑的,引玉的神色竟丝毫不变,眼里没有惧意,还借着这极近的距离,把康家这几人看仔细了。

果真是役钉,除了持剑的女子,此处人人身上都有役钉。

许是因为真身归窍,她甚至还能闻到役钉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古怪霉味,带着点儿微不可察的腐臰。

不是头一回闻到,此前在小荒渚时,她在神堂香灰里嗅到的,可不就是这气味么。

真是巧了,那边的事还未捋清,来到这边竟又碰上。

女子及时收剑,生怕误伤他人。就在她后避的一瞬,那些人见缝插针地使出咒术。

康家人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提灯人手中符箓燃尽,空中无端端铿锵一响,一道长索凭空出现,将女子捆在其中。

锁链倏然收缩,分明是要将对方身骨勒断。

女子却连一声痛吟没有发出,只是脸上冷汗直冒,躬起身后站立不稳,扑通一下倒在雪中。

提灯人大笑,“折了我这么多符,还不是把你擒住了,这次就看你要往哪逃!”

他弯腰凑近,阴阳怪气地咦哟了一声,嫌厌道:“头一回这样看你,我还从未见过妆容这般丑陋的女子。”

女子还是不说话,光是冷眼看他。

提灯人嬉笑,“你说下回到了祭祀之时,把你送进厉坛如何,被活活烧死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厉坛是用来祭无祀鬼神之处,怎会用来烧活人?

引玉明白过来,妇人口中的“糟践”,怕就是这么来的。

可不论旁人如何威胁,如何秽语连天,女子也不曾说过一句话,连一个字音都不屑于发出,也不知是不是有喉疾。

挡完了剑,引玉便被一把推出,趔趄着险些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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