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177)

顿时,引玉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的畅快感,那人定就是无嫌!

漫天大雪下,康觉海面色沉沉,他想当人上人想疯了,以为自己才是特别的那个,没想到竟是他最瞧不起的康香露被“仙长”指了名。

康香露自然也未料到,眼里只余错愕,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

指着她的那位穿着僧袍的“仙长”道:“你过来。”

那时康家做主的尚还是那位老妇,老妇倒也没泄气,于康家而言,谁能成仙都是好事。她往康香露后背上一推,硬生生将康香露推出人群。

康觉海在后边怨毒地盯着康香露,眼底阴翳不散,康香露如芒在背,却还是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冲着那身穿僧尼长袍的人叩了头,说:“仙长在上,受小女子一拜。”

后来康香露自然就跟着走了,在离开康家时,她浑身白雾茫茫,在书上,那可是仙气。

康家一人得道,自然是鸡犬升天,越发趾高气扬,就算后来的这二十年里,康香露不曾回来,他们的气焰也是一点没灭。

“我以前盼她回来一报昔日之仇。”谢聆冷声,“但后来觉得,沾上污血许还会毁去道行,且不说,她那样心地善良,怕也做不出报仇一事,那还是不回来为好。”

引玉垂眼思忖,按理说那康香露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成仙,仙气是打哪儿来的?

她捏着伞柄打了个转,慢悠悠说:“你说,康香露身上有仙气?”

“我自幼根骨奇佳,能看得见鬼气,那种莹白之气却是第一次见,旁人说,那是神仙显灵时才见得到的。”谢聆沉声说,“否则,康家又怎敢四处宣扬,自家出了登仙之人。”

“或许是从别处沾的?”引玉皱眉。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片刻后,又问:“不过,这事和你的长命锁有何关系?”

原先谢聆眼中怨愤已消,一听这话,竟是浑身一震,好似本还在神游太虚,一个激灵便被拽回了这茫茫大地。

他干裂的唇蓦地睁开,急急倒吸了一口寒气,那股幽懑又浮上眼梢,咬牙切齿道:“在康香露走后,康家有有一段时日没有施粥。我又冷又饿,病到只余一息,谢音她……带着自己的长命锁去敲了康家的门,换来了一些粥面和汤药。”

引玉轻呵出一口白气,说:“既然是拿去换吃食的,如今怎又想讨回来?”

谢聆目眦欲裂,陡然合上眼,颤声说:“那是金锁,谢音本是想让他们削去一角,他们却直接掳走,给的粥面和汤药不过一碗,他们还……”

引玉看着谢聆,总觉得此人皑皑雪山下沉寂的岩浆,此时轰隆响彻,不是寒芒毕露,而是要熯地烛天。

“他们还让谢音受了很重的伤。”谢聆狠狠咽下一口唾沫,故作轻描淡写。

引玉一愣,问道:“后来伤势养好了么。”

“算……好了。”谢聆紧握拳头,却是很淡地应了声。

康家留下两人守住前后门,侧边两扇门却是用东西堵上了。留下来的守门人无处避寒,俱是冷得手抖脚抖,压根没心思看护这康家大院。

引玉只好奇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顺便找找康家和无嫌勾结的其他证据,找到便回去。

谢聆定定站在高墙边,目光如化实质,好像能挟灵带魄,一举跃入墙内。

“你想进去找那只长命锁?”引玉循着对方那定定的眸光往墙头望。

在她看来,即便是金子做的,也不过只是一只长命锁,听方才对方轻描淡写地诉说往事,不像对那玩意儿有多珍视,除非谢聆还有所隐瞒。

“嗯。”

“谢音知道你要来取长命锁么。”引玉问。

谢聆那眸光竟是一颤,随后才状似平静地说:“知道。”

引玉总觉得这人很怪,准确些,这对兄妹都怪得很,不由得问:“谢音怎么不来?”

谢聆沉默了一阵,根本不回应引玉的注视,仍在紧紧盯着墙头,过会儿才说:“她累了,在休息。”

说完,他不再想理会频频问话的人,他已是能说则说,索性道:“我进去了。”

引玉看着谢聆屈起双膝腾身一跃,身影消失在高墙后。她撑伞转身,其实也想进去瞧瞧,只是她做不到像谢聆那样翻筋斗,可康家前门后门都有人守着,她哪进得去。

进去不得,引玉只好回到客栈,进门便和店小二打了个照面。

掌柜依旧不在,店小二也不装了,狗腿地走上前问:“大人回来了,可是要直接歇下?”

引玉意味深长地看他,拢着领子说:“直接歇下,好让你能溜出去吃几个魂?”

“小的不出去,这不是还要看店么。”店小二连忙说。

引玉没同他多说,慢悠悠往楼上走,刚进门便听见那耳报神在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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