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193)

一路上,谢聆不住打量,而钟雨田畏畏缩缩跟在后边,小声说:“你说这两位是不是神仙下凡?”

谢聆没理他。

引玉只觉得莲升好似神不附体,贴了把手炉推了过去,说:“在想康香露那事?”

“不是。”莲升不得不捧住手炉,问:“怎么不要了。”

“想牵你,捧着这手炉不好牵。”引玉明目张胆地表明心思。

莲升便去抓引玉的手,想如她所愿。

引玉避开了,径自捏住对方的袖子,说:“还是我牵你,省得你一个走神,便栽到沟里去。”

回到客栈,又不见掌柜。

店小二本是想迎上去的,一看引玉和莲升后边还跟着两人,连忙打住,说:“几位回来了便早些歇吧,火盆都已点好了,如今屋里正暖和着!”

引玉呼出一口白气,问:“掌柜还没回来?”

“没呢。”店小二答。

“知道他上哪去了么。”引玉又问。

店小二眸光摇摆,吞吞吐吐道:“兴许是到望仙山下了,康家的另一处宅子便在那边。”

“我知道。”钟雨田连忙说:“我去过那边,那处院子是小了些,但比起寻常人住的屋子,那可叫一个气派!”

谢聆自顾自上楼,将长命锁死死按在怀中。

引玉朝楼梯上瞥去一眼,打了个哈欠,说:“累了,有事明儿再说。”

上楼推开门,还真见到火光,那烧着木炭的盆,就搁在桌底下,时不时噼啪响上一声。

莲升在后关门,食指从门缝上抹过,倏然一顿,说:“来看。”

“什么。”引玉浑身乏得不成样,眼皮无力地掀着,转身走了回去。

门缝上竟留着一记手印,那手印只有三指,有一根还短得出奇,似乎被砍断了一截。

手印上带着阴气,必是鬼祟留下的,引玉不由得想到店小二和那银发沧桑的假掌柜,除了那俩,客栈哪进得其他鬼。

若她没有记错,店小二的魂十指齐全,倒是掌柜的“真身”,她还不曾见过。

“掌柜大意了。”引玉挑着眉说,“我早有意料,你我策反店小二一事迟早会被他知道,但没想到,他如此敏锐。”

她在小荒渚时大胆惯了,如今身在慧水赤山,也丁点不愿收敛,伸手就要朝那掌印碰去,可手还没碰到门扇,就被拦了个正着。

“脏。”莲升抬臂拦住,捻着手指说:“你如今身体不适,少沾阴气。”

“那就不碰门了。”引玉说到做到,却往莲升的手指上抓,将对方沾了祟气的指尖捏得紧紧实实,说:“我碰这儿。”

莲升一顿,干脆摊开手心,好整以暇地问:“这样看得清楚?”

“清楚。”引玉另一只手状似亲昵地托住对方手背,不单是看,还闻。

她缓缓凑近,温热气息亲密无间地往莲升手心招呼,她是故意的,故意得不加收敛。

莲升动也不动,那潮润气息好像钻进皮肉,将她心也打湿,胜似情潮入怀。

“如何?”莲升在等,也在忍。

引玉头恹恹一抬,噙着笑的眼格外莹润,好似一泓温水,无色无味,却又藏了世间最稠艳的欲,最甘醇的期许。

但她很狡诈,松了莲升的手说:“没骗人,确实是鬼祟留下的,看来掌柜中途回来了一趟。”

莲升不看她,只光拂净门扇上的手印。

引玉简单洗漱,盆里水声咕噜作响,就连倒腾出来的动静都很是刻意。她擦着脸,露出一双眼朝莲升那儿看,说:“区区小鬼,客栈还是能住的,要是他非要动手,您一定能拦得住吧。”

“自然。”莲升状似泰然,“不会让他伤你。”

引玉躺到床上,眯起眼说:“不过,我担心那掌柜会和康家通风报信,康家知道了,许是会告诉无嫌。”

莲升只说“我在”,别的只字不提,坐在桌边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还捻着手里的菩提珠,许是心里还念起了什么清心咒。

菩提木珠撞在一块,连响声都显得格外沉静冷清。

破过戒的人,当真有这么容易沉心静气么,引玉不信,她想做坏人。直至如今,她才知晓梦中说出“想让你破戒”的自己,究竟怀揣着怎样的心绪。

只是,这次她要这人亲自破戒。

引玉昏昏欲睡,周身一沉,便撞入梦中。

梦里的塔雪山般层层垒高,高不见顶,檐上万千铃铎无风而动,纷乱的叮当声响彻白玉京。

面前那跣足踏火而来的人已诘问完毕,却没立刻说要行刑。

引玉手脚俱被魂束着,只一双眼能凭心而动,她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人,质问道:“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看,你我夜夜抵足相偎,都好像是你的委屈求全,委屈着你了?”

一天八杯水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