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243)

塔刹林中,万千魔佛还在争相向前。引玉怕痛,起先是想出小悟墟的,没想到门上落有禁制,顶上又有天罗地网让她脱身不得。

引玉走不开,那能如何?便只能还手!

她周身染满鲜血,在小悟墟里大开杀戒,这次,她是在藐视小悟墟的诸多清规戒律,是将灵命尊的威严踏入泥地。

小悟墟血流漂杵,塔刹全染作朱红,远远一眺,好似此地长满了凡间红枫。

引玉屠完最后一位魔佛,力气尽失地倒在地上,眼前血色未散,但佛陀们身上的魔气却在一一褪去,小悟墟哪还有什么魔佛?

说假是假,说真也是真,魔佛是假,她犯了杀戒是真。

大为荒谬,比这半月来,她和莲升在这佛门禁地里日日放纵厮磨更荒谬。

引玉不解,却见灵命的石像又合上了眼。

钟磬声又响,飞鸟被血腥味惊扰,菩提叶簌簌作响,一切好似回归原样。

引玉陡然明白,她所见到的一切的确是幻象,只是,她找不到幻象的破绽。

大错已酿,就算她理由得证,又如何能洗脱罪名?

引玉捡了一柄剑,慢腾腾撑身站起,方觉瑞光又降,什么禁制咒术全都消失,当真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她不急着走,幻象是没了,她的杀伐罪证可处处皆是。

整座小悟墟躺遍佛陀尸体,灵命仍是不知所踪,巧的是……

引玉想起来,巧的是这日莲升领命下凡,刚才那欲色满面又恨意无穷的,果然不是她。

百年前那有头而无尾的怪事,如今像棋局般倏然展开,一切果然不会轻易结束,只是,她不清楚自己是被吃的兵,还是被斩的将。

半刻后,擎灯佛领人前来,无嫌也在列。

一众神佛见小悟墟遭血色染洗,将引玉团团围住,说擒其实不算,是引玉不挣不扎地送上前去。

众仙难以置信,但看这遍地杀气腾腾的仙迹,又的确是引玉所为。

无嫌面色古怪地站在队列最后,时而平静冷淡,时而眼底挟怨。她周身颤抖,良久,神色终于一定,一张脸只余怨忿。

引玉双手受制,却还是心慵意懒地走着,只是在路过无嫌时,瞥去一眼,问:“是你?”

无嫌传心声予她,一字一顿,字字都包含着滔天怨怒。

“答案便在我身。”

引玉见无嫌神色又是几变,当即明白,此人身中役钉,怕是要成役傀。

她笑了,不再应声,被捆住的手微微一动,捻出了两缕念,将其一送下凡尘,其二另做他用。

直到行刑那日,引玉才惊觉自己真身不见,不得不托莲升送她到小荒渚,只可惜,那一百九十八道天雷砸落,她与莲升昏迷不醒。

等她再度睁眼,眼前漆黑如墨,不知身在何处!

在那有棱有角,好像是芥子空间一般的境地里,她四处摸索找寻,隐约猜到这是一样什么东西。

十二面骰,此物象征十二地支,将她困在其中,她便被天干所克,永上不得白玉京!

一边是困她真身入转经筒,让她仙力全无,一边困她魂魄入十二面骰,叫她再无仙缘,二者都是让她上不得天。

作恶者想要的根本不是晦雪天,不是云锁木泽,是白玉京!

又或者,是和白玉京及她息息相关的某一物。

那最后,莲升可有找到那十二面骰?有!否则引玉如何下得小荒渚。

……

乏,周身皆乏。

引玉睁眼醒来,眼一转,便见莲升坐在桌边,手似穿针引线一般,好像在缝什么。

梦中种种犹在眼前,引玉看见莲升,定定看她许久,想知道这人的神色是不是欲壑难填,又恨她入骨。

不是,莲升垂眼看着手里那几寸布料,觉察到引玉醒来,才扭头去看,淡淡说:“头次见你如此不胜酒力。”

引玉捂着头,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哪有喝酒,睡着前明明是和莲升云雨了一番。只是梦里种种尚还真切,她一时竟没发现莲升话里夹了几分戏谑。

她装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含含混混问:“我睡了多久。”

“不过半日。”莲升轻哂,“怎的,以为自己又睡足两日了?”

引玉真就这么以为,上次不过是梦到二三旧事,就睡了两日之久,此番梦到的时日,怕是掰着手指也数不清。

她按着眉心,手脚才经欢愉,还酥懈无力,突然明白过来,她哪是做梦,分明是因为深埋在灵台里的记忆全部复苏了。

“睡足两日倒也好。”引玉耷拉着眼打趣,“那样我非要夸你得劲不可。”

“如今不得劲?”莲升睨她。

引玉往唇上碰了碰,说:“莲升,我的唇又燥了。”

莲升当她随口说着撩拨人玩乐,继续穿针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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