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255)

柯广原又是描述那人长相,又道其穿着,就差没当场作画。

莲升当即明白,是昨儿到康家求医的人。她回头看向引玉,说:“我下去处理,你继续睡。”

引玉惺忪睡眼一闭,又睡着了。

楼下那人听见脚步声,仰头见是“柯广原”,眼泪便哗哗直狂,作势又要跪。

“说事即可。”莲升今日不是那么想做戏,站在楼梯上不再往下,半个身隐在楼梯间,神色冷得像是寡情薄义的。

“我媳妇是醒来了,可她、她嚷着要吃生肉,不给生肉,便说要将隔壁那屋的宰了。”那人颤抖着,又说:“她以前哪是这样,我只能把她绑起来,再去康家一趟。康家的却说,她是魂症治好了,得了疯病,这病他们不会治啊。”

“我昨日已提点过你们。”莲升说。

“于仙长而言,救她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可康家偏要说仙长不在。康家定是骗人,仙长不来,他们做甚要灭厉坛的火!”那人一顿,露出癫狂神色,说:“我刚才过去时,看见他们在后院偷偷祭拜神佛,原来康家不让我们拜神,是想独捞好处!”

他略微停顿,又说:“难怪我昨夜想去求他们,见他们偷偷摸摸去了城中,好像运出来一样东西,现在想来,定就是那佛像,他们要拜了佛,才敢搬回去住!”

说话的人口沫横飞,接着说:“康家不是东西,他们祭拜的佛像也不是善神,竟还会变脸!”

“变脸?”莲升出声打断。

“我还以为那像有两个面,哪知,就是变了个模样,吓坏我了!”那人心一紧,急慌慌问:“你一定是受他们逼迫,万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对不对?柯掌柜,求你帮我把媳妇找回来!”

“我早些时候说过,只有两条路子容你们选。”莲升走下去,微微佝腰,完完全全扮作柯广原。

那人哭了良久,抽噎着说:“那还不如长睡不醒。”

“是你孤行己意,怪不得别人。”莲升负在身后的手一动,捻出金光,说:“此番我可以帮你,但绝无后悔药容得你吃。”

地上的人磕了头。

翌日,康家还真搬了回去。他们到底是舍不得城中那一块儿地,竟命人从大宅南门起,一点点修缮。

这天寒地冻的,木料难寻,更别提还得劈砍打磨,要想修好那宅子,一顿功夫下来,不知得耗上多少年月。

如今康喜名才算是人如其名,喜不胜收,仗着康觉海烧得昏昏沉沉,让人去他那屋落井下石,反正康觉海也听不清。

那些在康觉海院子里伺候的,全都心乱如麻,要是这康家的老爷真要换人了,那他们该何去何从,他们成日横行霸道,别说是外边人了,就连康家其他院子的人也看他们不顺眼。

那老夫人愁啊,只好在祠堂里哀告列祖,又为那双面佛烧了香,想请神佛保佑。

康喜名自然要跟着去烧纸上香,不过么,他嘴上说的和心里嘀咕的截然不同,嘴上说着盼康觉海早日醒来,心里却想着他干脆死了算了。

老夫人把香插入炉里,哭噎着说:“如今也还没擒着纵火的人,总不能叫觉海和咱们这康家白白受了一顿烧。”

康喜名跪在边上,说:“先前仙长不是去捉那二人了?”

老夫人嘴角下撇,“昨儿柯广原不还过来了,你有听他提及客栈里那两位女修么,我看,仙长是压根不想管这事儿,假意去捉人,其实并没把康家放在心上,否则她早救觉海了!”

她一顿,沉沉叹出一声,说:“不过,觉海的确有错在先,不该冲动冒犯仙长。”

“那如今如何是好,人捉不到,火岂不就真的白白烧了。”康喜名说。

老夫人神色哀哀,“那两女修是有点本事的,捉她们不得,便把那戏班子带来问问,怎连一个戏班子都捉不住?我听说那戏班子有神仙保佑,我倒要看看能有多神。”

“如若,也不是那戏班子纵的火?”康喜名问。

老夫人神色微变,哑声说:“那康家的命数,也许真的要到头了,当年犯下的恶果,到了要一一偿还的时候。不过,出去住了一段时日,文舟的病好了许多,倒像是……一命换一命。”

康文舟便是康觉海那病了许久的大儿。

康喜名神色不见好看,毕竟康文舟的病还是因他,是他指使钟雨田狠下杀手,可惜人没死,讨回了半条命。

老夫人沉默良久,窸窸窣窣起身,说:“康家愧对许多人,也对不住康香露。”

出了祠堂,她习以为常地仰头观天,年岁越大,顾忌越多,也越怕遭报应。

这一看不得了,檐上的玉铃呢。

老夫人脸上血色尽褪,哑声说:“康喜名,你来看,檐上的玉铃是不是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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