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3)

这其实不合规矩,邬引玉明知如此,却还是眼里含笑地说:“劳烦。”

女侍退了出去,只余邬引玉在阁中喝茶。

新泡的雪芽近要放凉,她才匆匆赶了回来,回来时手里还端着糕点和果仁,当是中途为宾客取了零嘴,如果有人问起,她也好有个借口。

“查到了么。”邬引玉倚着红柱往对阁楼下看,那里面已空无一人,茶几上摆着孤零零的茶杯。

女侍小声说:“是鱼家的小姐,此前都在澹洲,上月才回的叡城。”

鱼家也是五门之一,只是实力算不得厉害。在柳家没落后,外边的人都戏称五门只剩下四门了,而这鱼家自然而然地成了四门之末。

其实鱼柳两家相差不大,区别仅在于,鱼家还有传承人,而柳家已是连后人也没有了,仅靠几位老员工支撑着。

“鱼家啊。”邬引玉转身问:“叫什么名字。”

女侍答:“鱼泽芝,外边的人都说,鱼家这位小姐是特地回来继任家主的,以后鱼家就是听她的了。”

邬引玉眼里满是兴味,琢磨道:“泽芝,莲花之意么,那应该是红莲吧,和她倒是挺般配的。”

说着她便往外走,本来是要去验货的,偏偏这时候手机来了信息。

她低头查看,眉心微微皱起,回头看见那女侍追了过来,转而噙起笑说:“回头替我把那块玉送到邬家,我先走了。”

“小姐不去提货么。”女侍连忙问。

“有事要忙。”邬引玉走得慢,跟她说话时的语调一样,俱是懒懒散散的。

她脚步一顿,扭头叮嘱:“下回那鱼家的小姐要是还来,给我打个电话。”

女侍点头答应。

出了萃珲八宝楼,门外的男侍连忙为邬引玉打伞,在她关上车门后,才合伞退远。

司机在前边问:“小姐回邬家么。”

邬引玉打开车窗,扬起的嘴角往下一撇,不笑时又显得怪不好惹的,说:“去市一医院。”

司机什么也不问,一路开到了医院停车场。

下了车,邬引玉直往高级病房走,刚从电梯出去便看见了吕家的人。

吕家当家的已有近九十的高龄,却还是没把家主之位传出去。听说吕家底下几个小的都不太成器,在这一点上也许还不如鱼家,至少鱼家有人可传。

邬引玉见到的并非吕家家主吕冬青,而是对方不成器的孙子。

吕一奇被这事弄得焦头烂额,干巴巴笑了几声,客气十足地说:“这事劳烦别和我家里人说,尤其是我爷爷,他向来不喜欢吕三往萃珲八宝楼跑,吕三又是在楼里昏过去的,要是被他知道,吕三非得被打断腿不可。”

邬引玉手里还拿着长烟杆,往门里投去一眼,打趣说:“就算我不说,他也是会知道的,拍卖会上那么多人,你能把他们的嘴都堵上?”

“我有办法。”吕一奇使眼色。

邬引玉只好问:“说吧,怎么了。”

吕一奇欲言又止,干脆从门前挪开,说道:“您给看看?”

这敬称让邬引玉很是受用,她当即推门进去,只见吕三胜正在病床上躺着。

吕三胜闭着眼一动不动,还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唇色倒是鲜红,不像是体虚昏迷。

邬引玉把披肩去了,直接坐上床沿,翘起一条腿细细打量吕三胜。她把手里的长烟杆递出去说:“帮我拿着。”

吕一奇连忙接住,还用上了两只手,如今他就倚赖邬引玉了,哪敢有半点怠慢。

“医生怎么说?”邬引玉掀起吕三胜的眼皮看了看。

“医院哪查得出来,还是老问题。”吕一奇干笑。

邬引玉似笑非笑:“今天是你带他进萃珲八宝楼的吧,否则哪会这么紧张。”

吕一奇就光是尴尴尬尬地笑,不敢应声。

邬引玉倒是知道吕三胜有什么毛病,这吕家三少自幼魂不稳,动不动就会魂离躯壳,好几次吕家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他的魂喊回来。

不过,吕三胜这毛病已许久没有犯过了,听说是寻了法子把魂钉牢了,就算大喜大悲,亦或是被吓着,魂也离不开躯壳,除非是阳寿将尽。

但此时吕三胜的身体明明还热乎着,哪是将死之相。

这事还挺蹊跷,邬引玉环起手臂,侧身看着吕一奇说:“这事若成,我要你上个月拍下来的那只茶碗。”

吕一奇忍痛割爱:“行,您请。”

邬引玉站起身,把对方捧在手里的烟杆拿了回去,下颌一抬,说:“把手机备忘录打开。”

吕一奇虽然不解,却还是照做,手指悬在屏幕前,已做好了打字的准备。

“这事我帮不了你,否则吕老定要找我麻烦,但我可以告诉你该怎么做。”邬引玉睨向床上的人,又说:“你再找上一个人,取秤杆一把挑起吕三胜鞋履,盘上放抹了鸡血的金银元宝,另一人打着灯笼同行,往萃珲八宝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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