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356)

莲升只手撑住案沿,俯着身一动不动,说:“两分?”

“两分太少。”引玉噙住莲升沾了酒香的耳垂,循着侧颊舐吻到下巴尖,留下的气息比酒液潮润,“你渡我一口,我就能醉上五分。”

莲升仅是闻到酒香,便醉得微微晃神,一口酒怕是还没渡给引玉,自己就先醉倒了。

她别的都能答应,唯独这个不难,干脆抬手把引玉按到窗棂上,拎起酒壶往对方唇边送。

壶嘴一倾,醇香酒液咕咚流出,打得引玉脖颈衣襟接湿。她才像是窗外被细雨滋泽过的花草,引得人想上前采撷。

“现在几分?”酒壶已空,莲升索性放下,手背朝引玉下颌拭去。

引玉乖慵地倚着,白衣沾了酒便透出皮肉之色,不,哪是什么皮肉之色,分明是欲/色。她掰着手指数,说:“一分,两分,三分,当有三分。”

“你当真千杯不倒?”莲升勾起引玉湿淋淋的衣襟,不料后腰被揽上,她往前一倾,不得不屈膝跪坐在矮塌上。

引玉笑着,鬓发凌乱如烟,打湿酒液的脖颈莹润如玉,仰身凑到莲升耳边说:“也不是真能千杯不倒,我醉的时候,你可也见过。”

“何时?”莲升和她相贴,干干爽爽的外衫也被沾湿,如被酒气包裹,醉得热意上头,将灵台清明和少许禅意全部撞碎。

引玉咬上莲升唇珠,翘开皓齿,缠搅着她的舌,含糊地说:“再渡我一口。”

“酒没了。”莲升拎起酒壶晃晃,挑起引玉下巴反将一军,亲得她来不及吞咽,只能微张着唇频频喘噎。

引玉抬起疲软的手,朝两人相贴的唇摸去,含糊地说:“就这样渡,你会的。”

衣裳有一半堆到了塌下,好像莹白涓流,其上潮了大片,也不知是酒液,还是别的什么。

引玉化成水,化入莲升怀中,情潮汪漾,心也悠荡,只能不清不楚吐出一句:“到十分了,莲升。”

莲升也醉。

直到夜深,烛光一亮,窗纸上交叠的身影久不见离。两人遂又入画,在画里的芙蓉浦捣得莲池漫漶。

引玉伏在池边,拨弄一株她亲手画出来的莲,后背被莲升伏上。

莲升贴着她的耳问:“七世之久,你一直看我?”

“说起来,你在凡间的落魄模样都被我见过的,有几次我还看着你合眼,别人伤心痛哭,我却开心,因为你此世一了,下一世就要来了。”引玉慢悠悠说。

“你打定主意要带我到白玉京?”莲升轻哂。

引玉应声,意味不明地说:“我便直说了,我垂涎你许久,但那时你油盐不进,我便只能使点儿龌龊手段。”

“怎么能算龌龊。”莲升皱眉。

“上不得台面。”引玉嘴边笑意一滞,说:“只是你千算万算,算岔了灵命。”

莲升握住引玉拨弄莲枝的手,说:“待到芙蓉浦,许又能知道一些事,灵命的心思,如今还是猜不透。”

引玉望向远处高楼,眯眼说:“只可惜香满衣和云满路那时年幼,又早早被无嫌封住,许多事都不清楚。”

莲升倏然道出一个名字:“康香露。”

“嗯?”

莲升说:“康香露必也去过芙蓉浦,她如今定还在两际海,不妨去问问她。”

翌日一早,引玉和莲升从画里出来,竟见桃妖和她那“啾啾”已经在堂中坐着,薛问雪也在一旁。

薛问雪收拾好包袱,起身说:“仙姑,可能容我同二位一路?”

引玉看了桃妖,又看她边上那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的僵,对莲升说:“倒也不是不行,好有个照应。”其实是,如果她和莲升有事走开,也好把桃妖暂时托给薛问雪。

耳报神在桌上躺了半日,阴阳怪气说:“带上吧,也好有个人揽着我,省得被你俩丢来丢去,我老人家可经不住折腾。”

于是乎,木人被引玉抛到薛问雪怀中,薛问雪目不斜视,还是不看它。

知道仙姑要走,柯广原提前备了吃食,连酒囊都装满了,执拗地要将仙姑送到城门。

他不想多说,省得一双眼含不住泪,猛地转身挥手,说:“几位保重,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啊,日后有缘再叙!”

“仙姑,且慢!”

引玉回头,见远处一个身影紧赶慢赶而来,竟是……沈兰翘。

沈兰翘气喘不定,将两个香囊分别塞到引玉和莲升手里,挤出笑说:“仙姑莫怪,我昨儿特地到闻安客栈打听,从掌柜那得知了二位今日要走,特地来送仙姑一程。我啊,手上没有送得出手的物什,只好连夜绣了两个香囊,还盼仙姑别嫌弃。”

绣的是如意纹,针线密而细致。

“多谢。”引玉牵起莲升的手,往她掌上放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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