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39)

“希望是这样。”封鹏起是半点办法也没有,猛一抬头,双目通红地问:“你还有法子吗。”

“我……”吕冬青沉默了数秒,鼓了一口气,面色惨白道:“我想用古法寻他们所在,如果能有一个指示,一切必然会清晰许多。”

这世上能寻人觅魄的古法倒是不少,有剑走偏锋的妙法,也有早被禁用的邪术。

但邬引玉想不明白,连经谶都无能为力,还能用什么法子得到指示?

她垂眼思索,站在吕冬青和封鹏起身边却不显稚嫩,反倒好似老道得很,过了一阵,试探般问:“吕老想用什么古法,可是别家闻所未闻的?”

封鹏起浑浊的眼微微瞪直,压着声惶恐发问:“吕冬青,你不会想易命扶乩吧?”

显然,吕冬青的想法被一语道破,他沉沉叹了一声,索性坦白:“我没有办法了,反正我也一把年纪了,但一奇和三胜才多大了,庆双才多大啊?那古法虽然容易出乱子,但若是成了呢,成了那便是用我的命换他们三人的命,你敢说不值吗。”

他的声音渐渐高扬,猛将拐杖抬起,往地上用力一杵。

院子里还有不少外门人在,众人闻声扭头,也不知吕老怎忽然如此生气。

封鹏起一个愣神,他也七老八十了,半截身已埋进黄土,怎敢说不值。

邬引玉倒是知道那扶乩的法子,和外边流传的不同,在外人看来,这扶乩不过是引鬼神上身,再由鬼神借人的躯壳说话。

此法之所以如今五门里无人再用,是因上身的邪祟非凶即恶,事成后要想将他们送走,势必要毁去自身,否则不光不会邪祟借着躯壳作恶,到最后也会形神俱灭。

吕冬青缓缓喘出一口气,暂稳了心神后,接着说:“我也是没法子了,这次的事太过蹊跷,不解决的话,势必还会有人失踪,我……可不希望五门遭到这样的灭顶之灾。”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先是吕三胜,后又到吕一奇和封庆双,谁知道后边会轮到谁呢。

“我也怕啊。”封鹏起倚在扶着他的人身上,摇头说:“如今封家还有两个小的,都还未成人啊。”说着,他朝傍在鱼泽芝身边的女孩儿投去了一眼。

吕冬青周身疲乏,握着拐杖的手青筋虬起,双足战巍巍的,退了数步往座椅上一坐。

在这两位长辈说话时,邬引玉暗暗朝四周张望了一圈,企图找到那墨气的蛛丝马迹。

可惜,它始终没有露面。

那两位徒弟把他们的师父从屋里扛了出来,连人带椅的,就跟抬轿子一样。

坐在座椅上的人脚心还在流血,他被抬了一路,血也便滴了一路。

“吕老先生。”男人虚弱道。

吕冬青转头,本想站起来,但那人摆摆手又说:“吕老先生坐着吧,我如今站不起来,怎好让您起身来迎。”

两位徒弟连忙放下座椅,默不作声地站在椅背后。

“这次当真是连累你了。”吕冬青心觉愧疚,转头招来了个年纪大一些的雇工,低声吩咐了几句。

男人赤着脚和上身,明明早春还算清凉,他却浑身是汗,似是痛出来的冷汗。

他摇头说:“吕老先生说的是什么话,心怀歉意的合该是我,是我学艺不精,没能帮您找回孙子。”

“这是大家都想不到的事。”吕冬青面露苦色,迟疑了一阵还是问道:“不知道小师父上刀山时可有见到什么异常。”

“要说异常……”男人沉思了片刻,神色渐渐变得凛冽起来,额上的冷汗竟越冒越多。

见状,吕冬青便知道事出有异,连忙追问:“是什么样的?”

男人握紧了座椅的扶手,回神时目光一定,冷汗淋漓地说:“浓黑一片,好像黑云蒙天蔽地,四面俱无出路,我前也前不得,退也退不得,在二少停下诵念的一瞬,恰好从太虚中神游归来。”

黑云?

邬引玉心下一嘁,怕不是黑云,而是墨气。她朝鱼泽芝睨去,转而眸光又往门外悄悄一斜,也不知鱼泽芝看不看得懂她的暗示。

鱼泽芝淡淡地迎上邬引玉的目光,对吕冬青道:“吕老,您想用古法之事,鱼家不敢苟同,但若非用不可,不如让我们这些小辈来。如若扶乩而来的邪祟当真难缠,我等还有反制之力。”

邬引玉转起手里的烟杆,兴致缺缺地听着,她明摆着是想让鱼泽芝找个借口离开。

但也不怪鱼泽芝没看懂她的暗示,毕竟她们也不是那么熟嘛。

不过,邬引玉还挺好奇,这么个看似冷心冷情的人,怎如此能说会道?

吕冬青自然要拒绝鱼泽芝的好意,坐直了身说:“这事不会再将你们这些小辈扯进来,古法一事,你们就别再过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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