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52)

邬引玉勉强勾起嘴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四舍五入的,吕一奇他们的失踪还与她有点瓜葛,这叫她如何自得。

她索性说:“哪需要拜托我,这请神不还得靠您,我不过是在边上帮看看。”

“多谢你来。”吕冬青叹息,抬掌拍了拍邬引玉手背,又说:“今晚一定会有个结果,到时候,三胜的魂能回来,吕一奇和封庆双啊,也都能回家了。”

邬引玉觉得,吕冬青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她的预感向来没有出过岔子,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先开始吧,吕老。”她说。

到点的那刻,院里黄纸飞扬。

在看见吕倍诚蒙着眼走来时,邬引玉才知道,原来“请神”的不是吕冬青。

也不知道,吕倍诚是怎么说服吕冬青的。

吕倍诚之所以蒙眼,并不是因为眼睛没好,而是因为仪式必须。

两位唱生在边上扶他,那俩都是吕家的人,神色看起来都很是不安。

在古籍里,五门的易命扶乩会召来鬼神,但从有记录的那天起,五门能“请”的除了鬼便是祟,可不曾有过什么神啊仙的,这也正是此法被弃用的原因。

有时候,邬引玉甚至怀疑,这世上根本没有神,可如果是这样,似乎就解释不了她梦里的白玉京了。

吕倍诚被扶着跨过了红线,稳稳握住了搁在细红沙上的乩笔。

两位唱生放开了他,各自站到一侧。而那乩簿,则由吕冬青亲自翻开。

邬引玉现在还不用做些什么,只需要坐在吕倍诚的边上,看他挪笔行书,做好随时出手镇住鬼怪的准备。

吕倍诚嘴里念念有词,整座吕宅除他外无一人发声。

周围的蜡烛忽然闪烁不定,地上黄纸被风掀起。

见状,吕冬青赶忙烧去吕三胜的一件衣服,火光瞬间就把那衣服的边角舐尽了,就好像添了油,烧得飞快。

邬引玉一动不动地看着吕倍诚,察觉有一股阴邪之气正在逼近。

随之,吕倍诚胸膛一震,好似有什么东西穿了进去。

来了。

吕倍诚像是癫痫发作,周身颤抖不已,握在手中的乩笔也随之一动,细红的沙子被刮出古怪的图案。

乩笔在沙池上绘出的所有图案俱有说法,都能在古籍上找到相应的解释。

担任唱生的人也不轻松,得熟知所有的注释,一人一句地吟唱出乩笔所示之意。

所以唱生只用盯着沙池,不必多看吕倍诚一眼,可偏偏……吕倍诚手里的乩笔没有画出他们能唱出的图案。

沙上一笔一划甚是锐利,且还凌乱非常。

在吕倍诚挪动乩笔时,沙子还被甩到桌外。

不妙,大事不妙。

吕冬青不安地盯着,只见他二孙子的眼里又流出血,把蒙眼的白巾都染红了。

邬引玉还是没动,屏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直觉,那附在吕倍诚身上的邪祟有点怪。

它好像只是一丝魂,一缕神识,单薄到连形都显不出来。所以在这东西上吕倍诚的身时,要不是有阴风挟来,吕倍诚还胸膛一震,她根本就看不出来。

终于,唱生开口了,念的竟是:“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湖泽倚奇松,斗法拂玄穹啊。”

话音刚落,吕倍诚抖得越发厉害,他两颊蓦地一鼓,唇角渗出血来。

邬引玉心一凛,连忙从座上离开,掖着裙摆扯起地上那围成一圈的红绳,企图往吕倍诚身上缠。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她便听见一声撞钟。

没错,撞钟。

好像寺庙里的那种钟声,瓮瓮沉沉,肃穆空远。

在她的梦里,也出现过这样的钟声,当时她行至满地塔刹之处,听见参天佛像里传出钟鸣。

冥冥之中这一切好像有些牵连,她的梦果然不是子虚乌有。

撞钟,魔佛……

她画出来的那些张牙舞爪的披发佛陀,不会真的存在吧。

她在梦中被降罪,可就是因为戕害了什么小悟墟的佛陀啊。

邬引玉看了一圈,目光从鱼泽芝身上扫过,她在那双本该冷静自持的眼里,看出了一丝错愕。

她寻思着,难道鱼泽芝也听见钟声了。

但邬引玉只是顿了一下,继续把红绳往吕倍诚身上缠,随即从腰侧锦囊里取出染血的五帝钱,挤进对方溢血的口中。

吕倍诚的唇齿被撬开,含在口中的血不由得喷涌而出,溅得邬引玉脸侧血红一片。

邬引玉不以为意,连忙扯落吕倍诚蒙眼的白绢,就着他嘴里流出的鲜血,在他脸上画出咒文。

咒文一成,吕倍诚颤抖得愈发厉害,胸膛往前一挺,里边的东西好像要出来了。

“亮灯!”吕冬青已写下唱生刚刚提及的信息,扬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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