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624)

过了一阵,吕倍诚才神色古怪地说:“是,痛改前非了。”

他这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和回叡城的那天极像,那天吕家正惆着没人诵图谶,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门外,来得分外及时。

只是,那天的吕倍诚虽也沉稳,但真情流露,不像此时,整个人死气沉沉,一举一动毫无生机。

“也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木人你想看,便正大光明地看,省得叫人误会。”引玉放下手机,拨起耳报神的小碎花裙玩,慢悠悠问:“下回给你换个别的花色,想要什么。”

耳报神时不时就往吕倍诚那边瞅,听引玉发问才连忙止住打量,哼了一声说:“我也是看过小视频的,现在这些什么碎花的,已经入不了我的眼了。我要有蕾丝花边的,还得是花苞裙,蝴蝶结不能少。”

引玉随口一问,因她早看腻了这红绿碎花,可没想到,耳报神还真是打过主意的。

“还有,怎么光给我穿裙子,连双鞋都没有呢,鞋子得是小皮鞋。”耳报神抑扬顿挫,那眼珠子转得快到要擦出火花,似乎非要不可。

引玉搬出莲升,哧笑说:“这些东西我做不来,你还不如求我旁边这位,不光手巧,还家大业大,想要什么都能给你买来。”

耳报神又被拿捏,嘟囔着说:“算了,有刻字和签名就够了。”

“别人有的,少不了你。”莲升嫌吵,皱眉说:“这几天先忍着。”

耳报神伸出一根枝,把嘴堵上了。

夜深时医院里的医生护士更是不敢走动,而因消息被封锁,一些身在医院的病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气氛古怪,也跟着不敢乱动。

引玉屈起手指,往耳报神肩头轻叩,暗暗施了一滴墨,随之便起身往外走,心慵意懒地说:“出去透口气。”

莲升跟在后边,走前朝桌上那木人投去一眼,此番竟不带它。

耳报神也没吭声,一双眼紧闭着,老老实实地扮作寻常木偶,暗暗在背后伸出一根枝挠背。

过道里空无一人,要不是四处还有生息,就好像这医院搬空了一样,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引玉走得慢,此番出来倒不是为了找寻灵命的踪影,单是觉得那吕倍诚有几分古怪,所以特地留了耳报神在房里。

她站到窗边吹风,隐隐约约的,竟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气味离得近,似乎只有一墙之隔。

墙外面没有动静,楼下更是静得出奇,早些时候停在楼下的车全都开走了,如今只见得到一辆救护车。

引玉藏了气息,连相貌都改了,根本不怕被灵命看到。

她缓缓把头探出窗外,双手撑在窗沿上,歪着身往外墙上方打量。目光刚往上抬,她冷不丁和一个伏在墙上的东西对视上了。

那人的口鼻近在咫尺,神色是愤恨滔天,使得一双眼黑如翳漆。

竟是……无嫌。

无嫌不作声,十指紧紧抠住墙面,那伏在外边的姿态像极蜘蛛,尤其她长发披散,脸上毫无血色,更像精怪。

引玉差点翻出窗外,但见那身影一晃,蹿进了楼上的窗里。

“什么东西?”莲升觉察到那丝诡谲的气息,转身就往楼梯去,可才踏出两步,心陡然一沉,连步子都迈慢了许多。

“无嫌果然来小荒渚了,她身上血腥味太重,害我一时认不出。”引玉走得匆忙,回头看莲升没跟上,忙不迭问:“怎么了?”

莲升面色谨凛地摇头,推引玉的肩说:“灵台忽痛,我留在观喜镇的那朵金莲,出事了。”

“出事,是牠?”引玉不由得想到灵命,但又觉得不可能,以灵命如今的能耐,怎么可能伤得了莲升的金莲。

“先追无嫌。”莲升冷声。

刚追到楼上,便听见一间客房里传出哭喊,必是又有人遭殃了。

有医生和护士推门而入,没想到进屋后,几人都不说话,俨然吓呆。

良久,才有人喊:“皮,皮没了!”

引玉站在门外,暗暗投去一眼,看见病人白惨惨的腿上果然少了一块皮,好像是慌乱中撕下的,一撕就是一大片。

她不觉得这是无嫌做的,除非无嫌正受使驭。

莲升扫向屋中各处,找不到无嫌身影,猛地转身,嗅起那混杂的血腥味说:“她走了。”

说完她便奔了出去,身形恍若鬼魅,瞬息就从这头赴至大楼那头,手上金光散作萤虫无数。

金光散往八方,转瞬便织成密匝匝的网,将整座医院大楼全部笼罩,就算是小小蚊蝇也飞不出去。

那浑身带血的人本想翻窗,却被金光一震,硬生生往后飞出,撞上墙沉沉跌下。

无嫌的长袍全是血,刚才在外墙上趴着时又正巧避了光,看起来黑得像墨。她目光涣散地坐在地上,嘴里汩汩吐血,一副将死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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