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626)

莲升未应声,早在溅上第一下的时候,她便闻出了古怪,垂视虎口说:“最初溅到我脸上的血,闻着不算杂。”

她沉思少顷,继续说:“牠后来抓我面庞,像在遮掩什么,毕竟连劫雷都伤不了你我,祂又岂会指望区区一只手。”

引玉更是觉得匪夷所思,她回想“无嫌”不久前的举动,惊愕地说:“想起来,刚才追牠时,牠处处透着古怪,不穿房也不穿车,能绕即绕,就像有实体那样,且还是初俱肉/身,还学不会完全掌控。”

莲升目色沉沉,“牠的肉/身早被舍在慧水赤山,如今有灵而无肉,万不该有血才是。”

真相昭然若揭。

说完,莲升冷冷地笑了,“取众生造躯,再化为己用,有了躯便也能造血了。牠怕被你我发现,所以断臂后欲盖弥彰地抹了一下。”

“祂这躯造得可真是不容易,单掳一人不够,单活人的也不够,还得处处取,顺道抢走别人的福禄和阳寿阴寿,这事真是牠做得出来的。”引玉嘲谑,“合着牠当真是在凑一具躯壳?”

“看来是的。”莲升说。

“难怪昨夜在坟山上时,牠的身姿那般瘦削,原来是还没凑齐。”引玉冷哧。

莲升施术净去脸上血迹,往回走时一边说:“牠为了让我们信那是无嫌,不惜自断手臂,不过牠那躯壳倒是好修,本就是缝缝补补的事。”

引玉嫌手上那血又脏又臭,把手伸得老远,勉勉强强吹出一口气,吹开了手上的血迹,才说:“从未见过如此肮脏之人,牠堕魔堕得真是彻底。”

“牠念太杂,执太深。”莲升看向引玉。

引玉双手已经重归干净,却还直直伸着,皱眉说:“但牠重塑肉/身做什么,丢都丢了,是知道丢了肉/身会自断修途,又会境界大跌,后悔了?”

“多半是了。”莲升抓住引玉的手,往她指腹上一抹,蹭上些许寡淡莲香,说:“牠是不敢回慧水赤山的,如今有塔刹作隔,劫雷还不算多。牠一旦回去,劫雷布天盖地,到时候不光牠,整片慧水赤山都会覆灭。”

由灵命造就的祸端,本就能毁天灭地,牠的劫自然也是。

被莲升一抹,引玉才觉得自己这双手彻底干净了,抽手说:“但我不明白,牠的境界怎么会跌成这样。”

“不清楚。”莲升摇头。

引玉见莲升脸上干净,也就舒心了许多。她低头闻了指尖莲香,转而朝莲升眉心碰去,说:“灵台还难受么。”

“有一些。”莲升心中怫郁,“那朵金莲在被吃。”

“去观喜镇。”引玉毫不犹豫。

“不,先回医院。”莲升不急于此时,“就算灵命不是为了声东击西,也得回去看看。”

也在理,引玉留的墨再厉害,也未必能抵挡万劫。

再说,如今还不清楚那吃金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历。

回到医院,两人纷纷往病房赶,引玉特地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停在门外。

屋里有说话声。

病房里没有别人,要有人说话,那就只能是耳报神和吕倍诚。

吕倍诚此人当真奇怪,他早几年误入歧途,沾染一身鬼气,脾性是一等一的怪,可在回叡城之后,竟变得老成持重,好像久经风霜,戒骄戒躁了。

引玉可不信,一个人的脾性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寻常人再变也会和从前有几分相像,这人却从“根”上就变了。

诵图谶能保命还说得过去,但吕倍诚如果真想帮吕家,就不该回去,他养鬼造就的业障,只会令吕家更加惨淡。

另外,吕倍诚回吕家后,可不光诵了图谶,还扶乩招鬼上身。他招到的可是灵命残余的一念,那一念浸满邪气,岂容得没点道行的他安然无恙?

种种怪事堆叠在一起,所以莲升特地留他。

“你是邬冷松。”耳报神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

门外,引玉微愣,忙不迭看向莲升。她猜到,吕倍诚的壳子里应该是藏了别人,也发现了这人和耳报神的异样,却不曾将他和邬冷松联系在一起。

算下时日,邬冷松要是正常轮回,早该将三世全部过完了,如果真是他,那他的阴寿,算得上和云孃不相上下。

莲升不动声色,早在她出声留下吕倍诚的时候,便料到此事并不简单,这“吕倍诚”明显是怕她和引玉的。

良久,“吕倍诚”才应声:“又见面了。”

他此番开口,话音已不同于原先,变得老气横秋,且还是死气沉沉的。

这才是邬冷松的声音!

耳报神默了,平日它再挑剔,再阴阳怪气,说话也还算轻快,哪像现在,竟连话也不愿多说。

“我倒是没料到,还能再见到你。”邬冷松沉声,“你去了哪里,这些年你不在邬家,是给别家当家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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