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罗安摇摇头，竖起的高马尾随着她这个动作左右摇摆，有几缕头发蹭到了洛衍的脸颊，让她觉得痒痒的，莫名呼吸一滞。

“不是，我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在前线战场上，哨兵向导和普通士兵的关系很差。”

洛衍垂眸想了想，摇头道：“没说过，可为什么？大家不都是联邦军人么？”

亚罗安点头，然后侧过半边身体，好让自己正对洛衍，“古时候，人分三六九等。现在，联邦军部里的人也分三六九等。哨兵和向导是上等，普通人是下等。”她说着视线无意识间越过洛衍，落在了原处——几十上百个身着黑色制服的人正源源不断地跑上飞行甲板，他们按序挤进升降梯厢，一批一批地往下传送。飞行甲板上不时有战斗机被弹射升空，也不时有返航飞机降落。有那么几分钟，那些人的身影被来往的飞机挡住了，等过了一会儿，他们的踪影已经消失了。

亚罗安的视线晃了晃，有些怅然地继续道：“对虫族来说，人是它们永不厌倦的食物。在战场上，为了一些重要的战略目的，我们需要诱饵......”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到了洛衍要凑上前去听的地步，“哨兵和向导都不可能去做诱饵的，所以只有普通人去了。”

不管在军校中受到了怎样的教育，不管在毕业时、在那扇巨大的联邦国旗下宣读了怎样的誓言，从普通士兵毕业的那一刻起，从普通士兵进入前线的那一瞬间开始，他们存在的意义就从保家卫国变为了......不，他们没有存在的意义。普通人的一切人格均被抹杀。

亚罗安思绪回笼间，发现洛衍的头都要撞到她脸了，她眼神柔和下来，温声问：“怎么突然离我这么近啊？”

洛衍身体一僵，心中涌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觉，眼神不自在地落在旁边的扶手上，低声回道：“没有，刚刚听不清了......”

亚罗安盯着她的侧脸，眼神暗了暗，后转正身子，正色道：“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在等会的任务中，不要冒进。”

洛衍点点头，“嗯。”

扶梯又向上滚动了很久，两人刚抵达终点，等候许久的格丽雷特脸上就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太好了，你们终于来了。”

“洛衍，你快过来换衣服。”

亚罗安一边往前走一边问：“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急？”

格丽雷特拧着眉头，一脸严肃道：“空间站联系不上了。”

亚罗安脚步微滞，后继续往前走，“是几个宇航员的私人通讯联系不上，还是空间站的总通讯联系不上？之前不是说他们全员到联邦站检修了，会不会是因为太忙了......”

格丽雷特走得很快，闻言脸上忧虑更重，“总通讯是能联系上的，可是没人接听，私人通讯设备也能接通，但就是没人接。如果说是因为太忙了才不接通讯，这说不通啊，总不能所有人都不接通讯吧。”说到这，她转头对洛衍叮嘱道：“你等会上去后，记得第一时间报告情况，顺便把视讯设备也带上。”

“太空电梯的中转站叫星空站，你到那以后先去中转站找找人，如果没人的话再上终点站——联邦站找找。”

“嗯。”

亚罗安在旁边看着两人，张嘴想说什么，后又闭上了，只安静地跟在旁边。

一路上，格丽雷特没说半句废话，甚至没有给洛衍四处张望的时间，在进入“摩登大楼”，即太空电梯的基座后，她就把人推进了一间更衣室。

宇航服同一般的战斗服不一样，它的着装过程要复杂很多，其中很多细小的装备都有其规定的穿戴顺序。不过好在更衣室内有专门的解说屏幕，洛衍照着上面的内容，将宇航服一件件穿好后，戴上头盔，头盔后侧的金属极片顺势与后脑紧密贴合。很快，头盔的前面板就亮了起来，上面闪过一连串数据流。简单的界面左侧是一张人体图，图片上的脖颈、肩关节、肘关节、腰、膝盖等地方依次亮起绿色的圆点，同时洛衍能感到自己身上的这些部位都被贴上了金属极片。界面右侧是穿戴人的基本身体信息，比如身高、心率、血压等等。此外，洛衍发现自己的视野也发生了变化，透过头盔向外看去，看到的景象都经过数据处理，比如在看衣柜的时候，衣柜右侧自动显现了自己与它的实时距离。

“滴——喂喂，洛衍，听得到吗？”前面板上跳出一个请求视频连线的窗口，但语音连线已经自动接通了。

洛衍不知道该怎么接通，脑子里想了接通两个字，视频下一秒就被接起来。她在窗口里看见门外站着的两个人，格丽雷特好像还在调整摄像角度，画面里一会照到她们脸，一会只照到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