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丽雷特对上她的眼神，神情有些忧郁，“暂时没事。”

辐射的可怕之处在于让细胞产生畸变，但速度也没有那么快，不是短短几天就能看出来的。

亚罗安稍稍呼出一口气，眼里的担忧散去一些，但更重的忧虑还是沉去了眼底深处，“阿洛，之后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记得及时说，知道没有？”

洛衍点点头说好，然后她注意到在桌子上的那颗头颅又被放置在了玻璃罐中，于是奇怪的问：“她怎么......”

格蕾道：“老师要死了。”

洛衍愣住了，很茫然，“她刚刚不是复活了，怎么又？”

格蕾的表情很平常，半点也没有忧虑，声音也十分平静：“冷冻脑技术只能支持短暂的复活，老师这次去世，就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薇薇安在旁边听见这些话，立刻拉住了她的手，小声说：“格蕾，你别伤心。”

格蕾歪了歪头，黑眸认真的看了过去，轻声说：“安，我不伤心嗷。”

薇薇安只觉得她是在强撑，眼里更加担忧，“格蕾......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格蕾安安静静的眨了眨眼睛，脸色平静，甚至还带上一丝笑意，她解释道：“死亡对于老师来说不是坏事，对她来说，是由死向生的过程。”

薇薇安茫然，她偏头看向旁边的人，想看看有没有人理解这些话的意思，但是大家都冲着她摇摇头，没人听懂了。于是，薇薇安只能问：“什么意思？”

格蕾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头颅上，目光专注，“老师曾经对我说过，对于一名物理学家来说，过去、现在、未来之间的分别只不过是一种持久而顽固的错觉。对于老师来说，死亡只不过是想继续去窥探真理而已。”

她话说完，察觉到大家的表情更加茫然，只好继续解释：“在量子力学中，因为我们意识的局限性，所以我们只能看到一副模糊的世界图景，我们现在所看见的一切，所经历的一切在大尺度上都是不完全的。”

“时间带来了死亡，但是时间这种概念也只是因为热量发生转移，才有了过去和未来的区别。”

“也就是说，只有在存在热量的时候，过去和未来才有区别。老师曾经提出一个猜测，是否时间流逝这样的特征根本就不存在，这就好比我们可以想象一个没有颜色的世界，我们也可以想象一个没有空间的世界，但是我们很难想象一个没有时间的世界。”

格蕾说到这，眼里开始闪烁光芒，“假如存在一种生物，对于她来说不存在时间流逝，那么宇宙就是完整的一块，而不是由过去、现在、未来组成的三块。当所有的碎片全部集齐，真理可能就会浮现了……老师需要死亡，只有死亡才能带来未知的改变，从而让她有机会去追求真知。”

这些话，她曾经对人工智能八号说过，今天，又一次说给了大家听。

玻璃罐中的那颗头颅听着她的话，也笑了，她的双眼里充满了睿智。

格蕾顺着笑声看了过去，眼里流露着不舍的情绪，问：“老师，这么多年过去，您找到真理了吗？”

头颅缓缓张开嘴：“嗯，我看见了。”

“但是，没有办法说出来哦。”

格蕾定定的看着她，两人之间沉默了，她们彼此注视，好像什么都在不言中了。

“我们来和老师告别吧。”过了几分钟，格蕾突然说。

洛衍几个人走到了她边上，大家一齐看向玻璃罐，在淡蓝色液体中的头颅漂浮着，那睿智的眼缓缓合上了，最后，她道：“再见。”

格蕾眼里含了泪，轻声说：“再见。”

再之后，那颗头颅就再也未睁开眼过，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薇薇安拉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紧紧的握着她，传递过去无声的力量。

格蕾默哀了一会儿，强打起精神，对着她们说：“核聚变已经研发成功了，下一步，我需要研发人造太阳和星舰发动机。”

“为此，我需要足量的原料，现有的产能远远不够，在冰川覆盖满整个海面之前，我需要你们加急去太空电梯，然后把原材料运送回来。”

格林听到了她的诉求，面色严峻的看向其他人，命令：“亚罗安，吴晔，薇薇安，你们这次的任务就是这件事，一定要完成知道没有？”

“是！”

格林又看向格丽雷特和洛衍，斟酌道：“至于你们......”

格丽雷特见他为难的模样，主动出声了，“我和洛衍也去太空电梯，我需要她进入太空，采集必要的数据。”

亚罗安听到她的话皱了皱眉，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