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月(710)

作者:苏弦_ 阅读记录

“送信出去,告诉洛将军我这儿实在是顶不住了。她再不动作,我怕这些书生能把我十八代祖宗都翻出来骂一通。”他又好气又好笑地与僚属吩咐,“回信长安,把这事也告诉太子。”

僚属诧异地看他一眼,低声道:“此时给太子回信?不怕陛下……”

“就是要让陛下看见。”季善行道,“虽有变数,但来时殿下就说过。这信啊,不论什么情况,都得送。”

“我们看好燕州,余下的就看诸位大人如何斡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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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秋白在给被带回来的小童看诊。雪夜疾行,又突遭变故,栖谣前脚把她带回瓦泽,后脚人就起了高热。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还是体弱的时候,稍不注意,一场大病就能坏了根子。军医平日里看的都是些狰狞可怖的外伤,许久没碰见过这瓷娃娃般的孩子,难免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最后还是洛清河转头去叫来了程秋白。

“再喝两天药应当就没事了。”医女收了针,和一旁探头观察的军医嘱咐,“新写了方子,照着抓药煎服。炭盆尽可能烧旺些,免得夜里再受寒。”

军医忙不迭地点头,转头打算掀帘出去的时候正巧撞见洛清河掀帘。她拱手做了一拜,先一步领着程秋白出了帐子。

阿琅听见脚步声恹恹地抬起脑袋,原本清澈的一双眼睛失了神采。她年岁虽小,但早到了记事的年纪,那一夜可怖的场景几乎被深深烙入了脑海中。

洛清河屈膝半蹲在了床前。她刚从外头回来,肩上还带着雪花,沾了血的面甲被摘了下去,原本就清隽的眉眼便不显得锐利。

栖谣跟在后面进来,想起那夜女孩问起的玄甲将军,再看眼前之景,难免有些唏嘘。

洛清河从袖中拿出了一块刻有鹰爪的令牌放到了她的被褥上,“如果夜里还害怕,就拿这个。”她摸了摸阿琅的脸,“我们是铁骑,只要在一天,就不会有人来带你走,也不会有人伤害你。”

“那……”阿琅张了张口,眼底又漫上泪花,哽咽着细声问,“翁翁和师哥呢……他们是不是、是不是回不来了?”

洛清河轻轻抿起唇,温和地说:“但是他们仍旧在看着你,所以阿琅要快些好起来,不然他们在天上看着也会难过。”

含在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孩子呜扑入她怀里,像只离群的幼鸟一般小声呜咽了起来。

逝者已矣,生者再痛苦也无法改变任何事。

云玦带着鹰房新到的信在帐外等候,忍不住道:“当真无妄之灾。也不知潘彦卓这找的什么人……”

“能看出栖谣武学路数的人不多。”洛清河跑了拍袍子,道,“已经让荆楚的人去查了。武学再出众也不过一人之力,此事先搁置不谈。季善行来消息了?”

“嗯。”云玦点头,“瞿延一死,指向北燕的流言本就难以遏制,更何况原先京中本就压抑了一段时间,不少人都在猜测是朝中不愿战,才给了北燕人可乘之机。现在玄卫的死又被摆到了明面上,便难免惹人再生疑心。一来为何玄卫会如此凑巧出现在燕州,二来拼了命要在燕钦交界线这样的地方杀了这些人,那动手的人又的什么角色?季善行信上说了,燕州都快炸锅了。”

“那京城便也快了。”洛清河沉吟着说,“瞿延以身做局把这场祸事嫁祸给了北燕。王庭主战现在就在我们跟前晃悠,借此惹得国中不宁是常事,之于都兰这种主和派,也能看作是朝中为宫宴开罪燕使、逼迫北漠继续陈兵的报复。潘彦卓让人不计代价带走瞿延,那这样的变数一定也对他有不小的影响,为防狗急跳墙,去信给府上,做些防备。”

栖谣的伤还没好,宗平便代了她的差事,听罢这话拱手领命下去办了。

云玦深吸了口气,担忧道:“将军,那交战地呢?”

城门前的战鼓咚咚敲了两声,这是外出的队伍回来的信号。望楼的耳目眺望着远方,在确保并无异动后才敢向下传讯打开门放人进来。

洛清河看了眼天色,道:“今夜还有两队人要回来罢?”

云玦点头,“嗯,应当最晚丑时就能到。”

“让他们不要回来了。”洛清河沉默须臾,下令道,“点燃烽火台,全境示警。留在外的队伍就近避入烽火台的小要塞,不必出战,但是时不时让随军的飞星出去走两步,我们把饵亲手喂到拓跋老儿嘴边。”

关中的乱局一时绝不会平息,而这点燃全境烽火,无异于就是宣告铁骑已经忍够了狼骑无止境的骚扰,要整军与他们碰上一碰了。

“给季善行回信。”洛清河说,“就说,我们玩够了,再不打这刀都要锈了。这句话,叫他原封不动地呈报给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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