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行(169)

作者:澜野 阅读记录

陈知节微微摇头,“正是不知,学生才来此向先生讨教。”

卢八象浅尝了一口杯中酒,转了话锋道:“今日闲来无事,随我走一趟太学宫,见一见你仰慕已久的四公主殿下。”

陈知节微微一怔,卢八象已出门而去。

太学宫离长安城不远,偏北,马车半日车程便可到。门前石阶一百零八,对应星斗天枢,每一阶高半尺,宽五尺,可供三人并肩而行。故有“三人行必有我师”之语,此石阶又称之为敬师台。

卢八象与陈知节拾阶而上,前后差着半个身子,上到一半时,有些微喘的斗酒学士指了指门前那块巨大的墨石刻碑,笑道:“你可知那块手下碑为何叫手下?”

身子骨尚年轻的陈知节面色平静的摇了摇头,低声道:“还请先生赐教。”

卢八象抬腿迈了一大步,问道:“李长安此人可听说过?”

陈知节反问:“春秋女魔头?”

卢八象又指了指墨石碑的另一边,道:“原先有两块碑,刻的是古往今来太学宫的文人名士,有一日李长安来此游玩,听见一名学子在碑前赞颂先人,说若无先驱开基立业,何来百姓安居乐业,李长安拔剑便削去了那学子的舌头,骂道只会动动嘴皮子,写写狗屁文章的哪知人命值几两几钱,中原人能安享太平那是边关将士拿血肉换来的。当时太学宫大祭酒求她手下留情,于是李长安便只毁去了一块石碑,还说日后要重新竖一块,只刻战死沙场的将士名字,让每日从此门前走过的学子都记住,他们能安坐于学堂读书的太平日子,皆是那些所谓的匹夫拿命换来的。”

许是一口气说太多话,言罢,卢八象便在石阶边儿坐下,拔开酒塞子,灌了口酒,又道:“李长安说的没错,可如今李家军也没几人知晓了。”

陈知节立在石阶下,抬头问道:“李家军?那女魔头是朝廷的人?”

卢八象抹了把嘴边,“曾经是。”

陈知节抬眼看向那块手下碑,若有所思。

走过手下碑时,陈知节问了一句,“先生,李长安也曾在此求学?”

面色恢复如初,气态风流儒雅的斗酒学士笑道:“我也是听来的,据说当年李长安写过几篇文章,司徒大祭酒只评了四个字,你猜猜。”

陈知节顺其自然道:“惊世骇俗?”

卢八象哈哈大笑,“错,是狗屁不通。”

陈知节一脸错愕。

太学宫落子湖畔,有一栋三层高的燕飞檐小阁楼,楼下围了一圈篱笆,隔出了一方天地小院。只是一眼望去院内干干净净,不见牲畜菜圃,唯有一根布满剑痕的木桩,与一块石头棋墩子。

少女坐在

棋墩子前,手中端着一本棋谱,剑摆在脚边,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棋盘出神。卢八象与陈知节走入院中时,少女执起一颗黑子,啪的一声脆响,只听少女一声轻叹。

卢八象拍手笑道:“恭喜殿下,破了楚寒山的残局。”

来太学宫求学已有数月的姜松柏抬眼望来,生冷的眼眸中透出一丝惊喜,她站起身作揖道:“卢先生。”

身后的陈知节行了个下官礼,不卑不亢道:“翰林院陈知节,参见公主殿下。”

三人入了屋内,姜松柏燃起了火盆,入座时,陈知节踌躇了半晌,卢八象笑话他不如坐在地上,陈知节这才半推半就的在姜松柏身侧坐下,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朝堂上下皆知晓,四公主姜松柏文武双全,在纵横捭阖上更是独树一帜,可这煮茶的手艺嘛,就不免有些差强人意。卢八象于心不忍,朝陈知节使了个眼色,陈知节立即心领神会,半道儿上截胡了公主殿下手里的茶壶茶具。

茶香弥漫时,卢八象开口道:“殿下年关未回,微臣就是代陛下来探望一探,殿下不必多虑。”

姜松柏微微颔首,道:“前些时日宫里已传来了消息,吕玄嚣与泷见大师一同飞升,佛道两教必受波及,眼下正是拉拢武当山的大好时机,岁寒若无功而返,本宫可亲自去见一见谢清书。”

卢八象抿了口茶水,不咸不淡道:“武当山本是正兴时,如今失了吕玄嚣,无依无靠何须殿下亲自出马,只需给点甜头,谢清书自当懂得分寸。”

姜松柏点点头,不再言语。

朝中传言,四公主殿下像极了陛下年轻时的模样,先前陈知节尚未有所感悟。眼下坐在姜松柏身侧,亲耳听见这番言谈,不由得心生了几分敬畏之情。少女言辞间虽透着青涩,但眉眼间的神韵已有一朝君王的威严。

陈知节收敛了心思,开口道:“殿下方才的残局,可否容下官观摩?”

三人回到院中,卢八象细看了一番,笑道:“楚寒山这只老狐狸,这一手雾里看花的障眼法竟蒙蔽了世人二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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