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晖来不及反应，只看见那最心爱，最疼惜的身影落在了水里。

好似看见几年前的季栀微，被那可怖的山洪冲走。

“嘶，季栀微——！”这是这么久以来，除开那日表白，顾云晖第一次喊季栀微的全名。

“你疯了！”她扑向水面，扑向那试图远离她的季栀微。

水花四溅，巨大的浪涛淹没了顾云晖的头脑。爆裂声炸开在耳边，而后一切被闷上一层浅蓝，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只能听见不远处的姑娘在说：救救我。

季栀微缓缓下沉，在水中，她看见了奋力向她游来的顾云晖。

和大四那年，她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 * *

再次睁眼，季栀微呛出一口水，心悸不止，浑身上下都在痛。

顾云晖见状，抱紧了她，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

季栀微稍微反应了一秒，手指轻颤。

“……好痛啊。”她失去了大部分的感受，浑身都被水刺痛得厉害。

可……她不太害怕。顾云晖在她身边。

她们已经再次经历了那么多，许多痛苦都被覆盖掉。

她不怕了。

顾云晖还在抽泣。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她把季栀微抱起来，往浴室带。

浴室已经开好暖气了，温度颇高，毛巾放在一边，顾云晖一边哭，一边替季栀微擦着身子。

“对不起……对不起。”顾云晖还在呢喃着。

她浑身都在抖，可还是以季栀微为先，没有去处理身上的冷与痛。

季栀微稍微支撑着坐起来。

身上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对水的恐惧，也被季栀微收到了脑后。

一段时间的亲近，毫无保留的爱与被爱，让季栀微足以忽略她心底的恐惧和不适，去优先给她心爱的人一个冰凉，却很有温度的拥抱。

就像顾云晖也疏忽照料她自己的情况一样。

季栀微想，她的云姐姐这么害怕，这么可怜……她还有什么心思去在意别的呢？

季栀微伸手，紧紧抱住顾云晖。

“好了，别说了。”她知道了顾云晖嘴里，她一系列态度的缘由，知道了顾云晖恐惧的来源，知道了顾云晖当年内心的挣扎，和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爱。

“我原谅你了。真的。”所以那次意外。就让它过去吧。

季栀微释怀了。

第90章

“什么……”顾云晖还没有反应过来。

季栀微望着她满是泪痕的脸, 只剩心疼。

她抹开泪痕，随后吻了上去。

由浅入深。顾云晖也逐渐冷静下来，从被迫, 转为抓救命稻草一样的迎合。

她们吻的很激烈，好似这一生所有的热情都献给这和解以后的吻了。

渐渐的, 身子回暖，顾云晖也不再颤抖, 靠在季栀微怀里, 缓着气。

碎发粘了水, 丝丝缕缕，顺着从她脸颊侧滑下。

季栀微伸手，帮她将碍事的头发撇开。

“我原谅你了。那次失约。那次山洪。”季栀微又吻上顾云晖的额头，往下, 轻轻点着她的鼻尖。

“这是我现在, 记起我们协议四年后, 做出的慎重决定。以后也不会改了。所以……你可以再放心一点。”

季栀微哄着太过脆弱的顾云晖, 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宛如在哼唱她们的摇篮曲。

顾云晖安神下来。“真的吗？你记忆完全恢复了？”

她真的做到赎罪了吗？顾云晖还有些不真切。

“还有三年的没记起来呢, 包括我的阿妈……但，山洪那次，是我们之间最大的矛盾了吧？”季栀微挑着知道的说。

“无论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都不怪你了。你有理由, 有没做好的。我也有我的缘由，我的没做好。既然现在我们相爱，那就不要在意以前的事了。我原谅你了。”

顾云晖是想笑的。努力了这么久的事, 终于瞥见曙光, 能不高兴吗？

可这氛围又让她有些想哭, 刚刚的眼泪依旧没有流干。

内心的酸涩被季栀微的话甜满，翻涌纷繁的感觉让顾云晖一时间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伤害你。”也还在解释，怕季栀微反悔一样。

“那更好啦。休息一下？”季栀微是真的不在乎了。

“好。”顾云晖把眼泪一把抹掉，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去开水龙头。

但季栀微只是不怪顾云晖了而已。

落水的痛与惧……并没有彻底好转。

她望着顾云晖蓄水的动作出神。

顾云晖回过头，看她这副模样，明白了，关掉水龙头。

“……我想试试。”而季栀微，这次终于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心结解开。

她若嘴里说着不怪顾云晖，却还是怕水，顾云晖肯定会因此伤神，乃至不信任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