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应识我+番外(103)

作者:半色水浅葱 阅读记录

“毕竟伴随‘喜欢’而来的所有情绪,无论好坏,皆因我而生,我做了什么又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都是我一个人的事,她却没有为此负责的义务。倘若一定要问值不值得,那大概从我最先动心那时,一切便注定不值得了。”

孔曼云似懂非懂,却莫名觉得心中颇受触动,迟了一会儿才感慨道:“你可真是活菩萨啊……”

“我还以为你不愿再留下去是因听闻了近日采选秀郎一事。”

将往日离不开的披风除下,李怀疏着一身红白相间的绸衫,发间乏饰,仅一条与绸衫同色的发带将发髻绾起,垂向后的尾端被风吹得拂到颈间,似挽留之意,她没去理会,面色洒脱,毫无被外物牵绊的痕迹:“一来,陛下采选秀郎是迟早的事,二来,我志不在此,不会心生怨怼。”

“你的志向……”

李怀疏见她一副猜不透的模样,噗嗤一笑,抬头越过亭檐望向天边:“你们学医,为的是治病救人,我们十年寒窗,著一手锦绣文章,自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此志不移,只可惜我已没有机会去实现了。”虽言遗憾,但李怀疏却是笑着说的,说不留念便不留念,她已在展望此生以后的来日。

孔曼云循她视线望去,天空碧蓝,风吹云动,流云往复,长安入夏以后多得是这样的景色,看一会儿便觉得腻了,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她却不知,李怀疏在清凉殿住了这么久,唯独这一处可以见到不一样的景色,在旁处见到的无不是被高耸宫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的一张网,那才是真的乏味至极。

两仪殿。

“怎么?还不起来,是对朕的处置有何不满么?”沈令仪批阅奏疏的间隙,抬头望一眼底下跪着的庄晏宁。

庄晏宁道:“陛下的处置无甚不妥,是臣家贫,这一年的俸禄罚下来,可能要沦落到吃百家饭的地步了。”

她一身官服簇新,又生得白净,却将处境说得如此窘迫,像在说笑,魏郊与沉璧俱都忍俊不禁。

沈令仪眼也不抬,揭穿她道:“当真这样,却还有何处愿意收留你吃口饭?本来功过相抵,你却不知怎么得罪的人,接二连三地递弹本,非说崔庸死得蹊跷,他一死,你在洛州诸项行事也显得格外耐人寻味,即便查下来没什么干系也要惩治你看守不力。”

“臣问心无愧,办的是得罪人的事,讨人厌也很正常。”

说罢,庄晏宁又伏地道:“是臣辜负君恩,也的确看守不力,罚俸恐不能服众,是以今日特来领罪,还望陛下成全。”

沈令仪暂搁下笔,似是因奏疏分了神思,少倾,继续勾笔,状似无意地笑了一声:“在洛州遇见了何人,或是有什么非同寻常的遭遇,竟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额头贴着手背,庄晏宁只能盯着眼前柔软的氍毹,距离太近,上面的花纹不仅瞧不清,还令她一阵头晕目眩,鬓边缓缓滑下一滴冷汗来。

她不抬头,口吻十分镇定:“幸得玄鹤卫相助,素闻二殿下乃神仙一般的人物,此次得以近观其风姿,才知传闻非虚,几次秉烛商谈,共议赈灾细则,臣受益良多。”

“嗯,皇姐舟车劳顿很是辛苦,朕听说她回来那日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还没来得及问候,你既有心,也与她合得来,不妨代朕前去看看。”

庄晏宁似听不懂一般,足足愣了半晌,魏郊咳嗽几声,她才醒过神来,迟钝地点头应喏。

“朕记得你是歙州庄氏出身,也是个家学渊厚的大家族,你应试入朝为官,为门楣添光长脸,合该为家中器重,何以连吃饭都成问题了?莫不是因你身为女子,长辈便生了慢待之心不予栽培?”

庄晏宁仔细斟酌过一番,才慢声道:“臣是庄氏远支,自祖父那辈与本家渐渐断了联络,原本家中还有些积蓄,但架不住父亲纨绔,年轻时散尽了家财,臣自小过的便是苦日子。”

她说得很慢,说完了还不放心,又倒回去想有没有哪里说错露了破绽,待回神才发觉沈令仪久未置言,惴惴不安地起身,抬头平视玉阶,余光却见沈令仪将一有别于奏疏的册子放进了袖袋中,心里觉得奇怪,却不敢再看,遂低下头去。

“原来如此,那便依你适才所说,不罚俸了,你明日去御史台点卯时顺便在自己的上官处领二十板子罢。”沈令仪摆摆手,令她退下。

殿门闭合后,便听“咚”一声,魏郊在近前跪下,叩首道:“这些奏疏俱是前几日从清凉殿搬来的,奴未曾动过。”

沈令仪默然,她放进袖袋里的册子就内容而言与奏疏无异,只是未写在奏本上罢了,想来应是她们不欢而散那日,李怀疏偷偷塞到奏疏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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