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番外(91)

作者:吹风成曲 阅读记录

就在这时,被小玉随手放在饭桌上的鼓忽然震动起来,发出很轻的声音。鼓是打击乐器,就算有响动也应该是一下一下的鼓点,可实际听来却大不一样,倒似蝉翼震颤,连绵不绝,连带着厨房里的九叔都探出半个头来问,“什么动静?”

“鼓响……没事,”盛萤还是双手捧着银耳汤望向门外,“放心吧。”

九叔也没再多问,又将帘子放下缩回了他的厨房。古城观光客多,酒店里吃饭的人也不少,即便九叔手下有两个徒弟还有帮厨,很多菜仍然要提前一天预备,当天是肯定忙不过来的,只是要根据淡季旺季备多备少的问题。

门前的热闹熙熙攘攘地来熙熙攘攘地走,没有落下一地冷清,远远还是能听见相当嘈杂的声响,孟扶荞一个人在房间中眨了眨眼睛,她的瞳孔重新恢复光芒,那层镀了膜的纯黑色慢慢散去,孟扶荞这才发现竖棺离自己很近,连带着陈亚萍也很近,彼此只相隔半臂,完全能够一伸手就掐到脖子。

陈亚萍的脑门上贴着一张黄符,她现在只有孟扶荞一半高,闭着眼睛躺在棺材中不动弹,这个仿制品的确做得很好,竖棺都辨认不出自己封印的并非血尸,锁链仍旧尽职尽责地搅动着。

除此之外在她周围,盛萤还撒下了一圈香灰,香灰是从炉子里倒出来的,因为常年积压又未曾过筛,导致很多结块,灰烬绕成的圈子也就有粗有细,看起来很糙,不过简单的风吹和人为破坏都很难让香灰出现缺口,它也并非“画地为牢”的那个“牢”,而是一种通知,只要孟扶荞跨出圈子,盛萤就会立刻知道。

孟扶荞:“……”

她手一扫,直接在圈子上扫出了一道缺口,走出两步后又倒退了回来,用地上散落的废纸包了点香灰,准备带下去撒到盛萤的碗里。

判官与血尸本来就该同甘共苦,盛萤把自己一个人丢在楼上就算了,她甚至将竖棺往前挪,陈亚萍那张凑近放大的脸猝然间让孟扶荞吓了一跳,还有这些香灰……香灰跟黑狗血、墨线和朱砂一样,可以用来对付亡魂,对血尸也有一定程度的影响,譬如那股烟气充盈的味道,普通人闻着还好,对孟扶荞而言那就是直冲天灵盖的风油精,多少影响食欲。

她已经恢复了血尸的常态,饥饿感毁坏欲永远蠢动永远共存,是她的重要组成部分,而盛萤塞在她掌心的令牌加深了契约的强度,以至于孟扶荞平静后那颗心仍是物理意义上的有些疼,这种疼痛许久不好,她用手戳了戳胸口,忽然有一下像是针扎,疼到孟扶荞有些怔愣……又不是肉做的,一块金子,怎么会有如此绵长细腻的感觉。

她又端详了一眼手中的令牌,所有判官都拿这样东西当宝贝,不给看不给摸,孟扶荞前前后后也有过数任判官,至今才得以窥见全貌,甚至一来就是握在手中可以反复把玩的全貌,只要她愿意,碾碎了都是轻而易举。

第41章

木质的令牌再寻常不过, 边缘是一圈花纹,与植物藤蔓相关,具体是什么孟扶荞看不出来, 她对此不太精通,背面刻着望舒与羲和, 很抽象,跟简笔画差不多, 主要讲究的是一个仙气, 在令牌这巴掌大的地方只能省去五官追求意境, 全凭左右两边对立的日月才能分辨一二。

而令牌的正面则是两个名字,两个并排而立的名字,先用刻刀雕一圈,填入血砂与金粉, 其中“孟扶荞”更深更浓, 边缘的刻痕很新, 显然是刚刚才起的变化。

判官与血尸的契约是双向的, 孟扶荞心上的名字重新烙烫过,令牌当然也会有相似情况发生, 她暂时还琢磨不透这样的变化意味着什么,随后想想又觉得无所谓。血尸与判官都是彼此生命里的过客,通常情况下血尸活得更长久, 但判官神魂不灭总会有下辈子, 相交线而已,在历史进程中仅有那么一刻相遇,眷恋反而是最不该产生的情绪。

孟扶荞试探性地捏了捏令牌中段最薄弱的地方, 在它发出极轻微的纤维撕裂声后又停下了动作, 良久, 她撇一撇嘴,评价“娇气”,便重新将令牌收好,捧着那一抔香灰下楼了。

人还没有走到大堂,就听见鼓面震颤的声响,嗡嗡嗡个不停,虽不轻浮烦人,但小堂鼓毕竟是人皮制成,属于亡者尸骸的一部分,对判官影响很大……孟扶荞再抬眼看向盛萤,只见她端着银耳汤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

是厨房里洗菜用的矮凳子,双腿并拢时膝盖能跟腰持平,盛萤论个子还可以,只是过于单薄,所以整个人看背影小小一团。

由于令牌还在血尸身上,不用回头盛萤就能感觉到孟扶荞的靠近,她又将身形缩小了些,口中道,“你的银耳汤我让九叔多加了点冰糖温在锅里。你要是不想吃银耳汤也行,小玉年纪轻,肉比我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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