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画师(17)

作者:周二娃 阅读记录

阮倾竹传意给桑珞,桑珞眼睛都不敢朝着场下望,低头说:“指挥使,阮姑娘的意思是,陛下让看,坐着不合规矩。”

“那便好。”萧骞一笑,将披风往后扬去,“上刑具。”

顿时,烽火台气氛凝重,时酒的画桌在旁侧,她手撑住桌角捏紧了,时酒注意到了,阮倾竹会害怕。

今日仁宗帝叫她来看行邢便是在跟太后过不去,谁叫太后上次因为阮倾竹的事儿让皇帝在监察院下不来台。

这时,只见场下几个大刑具被侍卫抬了上来,放在木桩中间,那刑具上了大铁刀更像是市贩宰杀牲畜的玩意儿。

离得远看不见锈迹斑斑,能确定的是铁刀没有被磨过,还没开始便能让人后怕。

第15章 卷影沉沉(四)

木桩上的女娘吓得丢了魂,反倒是萧骞侧眼笑着去看阮倾竹,“二姑娘莫要怕,宫中的刑具就是这般,能站在这儿瞧着,二姑娘的运气不错,把船坊女东家带上来。”

话落,阮倾竹朝着另一头看去,果真那东家女娘子被驾着上了烽火台。

画舫东家在赤临市井中出了名的女商人,如今落得头发凌乱,那风韵犹存,不过也是陷在血迹斑斑之上。

一身粉衣被撕得碎烂,入了昭狱的女子能挺过来就算不错了,萧骞冷声问:“夏锦娘,说吧,是谁派你杀了三王妃。”

夏锦娘嘴角带着鲜血,她抬眸时反倒是扫过了一旁的时酒,掩着气息虚弱说道:“我没有杀三王妃。”

时酒面不改色沾上墨画着场下的景。

萧骞像是一早便知夏锦娘会这么说,他手背在身后,“不认,没关系,找个清醒的开刀吧。”他说得那样平淡,旁侧传话的小旗挥手。

一个动作刑场的人便能明白,阮倾竹不敢看,往时酒旁边站了一下,像是明白这萧骞是在吓唬她。

夏锦娘逃到赤临多年,船坊的女娘子们都是跟着一块儿长大的,看着一女子被拉上前,手放在大钢刀之下,屠夫摘了她的口巾。

忽而,那响彻刑场的恐惧呼喊荡在耳边,那种无力地嘶吼听得叫人难受。

萧骞便这样直直地站在寒风中,没有一句话,而刑场的屠夫也不多问,直接将钢刀压下,鲜血迸溅,那哭声也越发的无力,哑了嗓子。

阮倾竹吓得整个人失了神色,她身子一抖差点往后倒去,时酒一把拉住她,像是安慰却又抵挡不了什么。

桑珞尖叫一声晕了过去,太监不动声色便将桑珞拖了下去。

阮倾竹瞳孔覆上一层水雾,睫毛抖动着,不敢再往场下看,顿时整个场上女娘们清醒的都吓得叫不出声。

夏锦娘被侍卫摁着在烽火台上,她顿时哭出了声儿,但努力保持着镇定。

儿时逃荒见过不少死人,即使今日是身侧人受了万刑,作为浪荡在市井的女子,她同阮倾竹不一样。

还未说上一句话,场下的屠夫瞬间又上了二次刑,那女娘没了气息,死无全尸。

这些动作并没有因为萧骞要问话而停下来,“光瞧这用刑没什么意思,咱们聊点别的,先前岁除官宴的时候,监察院孟大人未到,这人呐,升官发财各有命,陛下有意赏封,孟大人连个话都没听着。”他说着笑了起来。

转头看向阮倾竹,阮倾竹还从那惊吓中未缓过来,而场下的嘶吼已经换了人。

萧骞说话慢,阮倾竹又看了一眼,第二个女娘的上刑和刚刚全然不一样,她看着血肉模糊的尸首忍不住捂嘴差点吐出来。

那种恶心程度是没有征兆的,时酒侧头看向她,没有多说别的话,还是继续将刑场画下来。

“后来,春酲公公上门传旨,才知这孟大人去了十里画舫。”萧骞嘴角微带着笑意,那笑竟像是怨鬼索命,让人呼吸都紧了。

萧骞继续说:“接下来的故事可有意思了。”他话一落,场下一声尖叫,阮倾竹看过去的时候女娘被分了尸,她整个人差点吓晕过去。

夏锦娘额头密汗满布,脸色惨白。咬着唇不敢发声儿。

“然后这孟大人便告知你先前他参三皇子的则子一事,和三皇子闹得难堪,让这三皇子受了陛下一顿责骂,故而他才未曾前去官宴,免得正面冲突,夏锦娘你是商人,前去十里画舫的贵胄世家公子不在少数,常听到这些,你自然是笑笑而过。”

萧骞每说一句话都要看看阮倾竹的神色,阮倾竹额上汗水滴落,便是在话本上也未见过这种刑法。

“阮二姑娘莫怕,昭狱刑法多,这是最轻的。”萧骞抿着笑,褶子挤着胡须,陛下养得狼倒是真的狠。

萧骞徘徊在夏锦娘身后,又说道:“不过孟大人出手向来大方,你是个混迹市井的官妓,见钱眼开,故而应声替他解恨,恰逢三王妃包下船坊宴请阮家二小姐!”他提高尾音。

霎那间场下一声惨叫,血水顺着泥地往下渗,几具尸首随意摆在一旁。

小旗将笼子里的野狼放了出来,那狼扑上去大口啃食着残缺的尸首,阮倾竹心脏跳动的极快。

金缕卫擅养狼,这野狼作用比那猎狗多的多,唯一麻烦得是,狼不如狗好养。

夏锦娘即使见过世面,也被吓得不轻,昭狱的手段层出不穷,是她无法想象的可怕,那布满血丝的瞳孔终于有了一丝微动,眼泪滴到了下巴。

“说吧,孟大人给的毒药在哪儿?”萧骞撇开披风顺道坐了下来,拍拍手心的灰尘。

夏锦娘跪在地上,伤口被冻得发紫,这湿冷的天儿怎么也抵不住薄衣,抖动的双唇更像是因为恐惧。

阮倾竹从这话里明白了,这一出是要归到小孟后哥哥身上,监察院督察百官言行,控制朝中舆论,核心机构要彻底换人了。

时酒最后一笔落下,那野狼的毛发都被添上,她能在任何场下静心作画,不怒而于任何形形色色,这样的人到底是靠着何种信念存于宫廷之中。

明明画完了但她没有放笔,反倒是在画旁提字,动作缓慢。

四周的人屏气凝神认真听着下方的嘶吼,还剩几个活口阮倾竹不知道,但她清楚剩下的若是侥幸活了下来,大概此生神智也不清了。

阮倾竹注视着夏锦娘,那抿紧的唇松了松,在最后一声惨叫落尾时,夏锦娘再次看向校场,绑在柱头上的女子被解下绳索,她瞬间大叫:“在船坊!在我枕头底下。”

时酒手一顿,骤然抬眸看着夏锦娘,含茫四射让那夏锦娘都不敢再瞧看她。

南栀研墨的动作慢下来,这时,萧骞似乎从夏锦娘的眼里发现了什么,但并未转头去看时酒,他忽而笑了,那雄厚的笑声仿若打了胜仗,“带人去搜,面圣!”

第16章 卷影沉沉(五)

萧骞人闪离了烽火台,铁靴挂着的饰物碰撞出声儿,阮倾竹整个人脸色惨白没了力气。

她撑着桌角让自己缓和,春酲一步走近,“阮二姑娘,奴才送您回去。”笑着伸出小臂让阮倾竹搭上。

唇色煞白的阮倾竹看向时酒,随后跟着春酲回了永宁殿,这情况显而易见,阮临熙一走,有人在斩太后的双臂。

时酒收了笔,淡淡扫过校场,血未高筑城楼,但也多了怨鬼徘徊深宫,她长舒一口气。

十里画舫只有夏锦娘知道她的身份,小厮出了事便逃了,避开人后,南栀担心说:“殿下,夏锦娘说谎,此事不会是她做的,她在替人背锅。”

“留不得,找个机会杀了,十里画舫不能被深挖。”时酒说得那样平淡,嘴不严即使没有触碰到她的事儿,这人她也不会再留下。

阮倾竹从回去后整个人魂不守舍,她知夏锦娘并非凶手,太后这次定是会失足,但她全然想不到是谁谋害三王妃。

如果说想杀三王妃的,和想杀她的是同一人,那便不可能是监察院。

夜静下来的时候,远比嘈杂更叫人害怕,白日闻得几声嘶吼貌似徘徊在她耳侧,不管做何事,也总能想起白皙的臂膀掉落,鲜血淋漓染宫墙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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